吳琦
一艘貨輪正向好望角駛來。從我所在的陸地望過去,它不過一根手指大小。導游搶過我的相機,拉過長焦,很是興奮,定要展示一番自己鑒別輪船的能力,“嗯,肯定是20萬噸以上?!彼赜谐芍竦匕聪驴扉T,仿佛幫了我一個大忙。因為距離太遠,不易聚焦,相機屏幕抖個不停。我對這艘今天就要靠岸的大船毫無興趣,不論過去的大航海時代,還是以后的全球化經濟,有一些抵達總有揮之不去的殖民氣。
我是坐飛機來的,從開普敦驅車,再去好望角。因為沿途可以看景,不到一小時的車程會被拉得很長,比如號稱全世界最容易看到企鵝的海灣,還有完整保留維多利亞風貌的喬治小鎮。我們停下看了兩眼,覺得意思都不大,直接往南切去。
進入好望角國家公園,導游因門口新換的售票員認不出他而感到沮喪,我也因為眼前的景色太不符合想象興味索然。這是一片植物保護區,不似我在南非慣常見到的野性,它一點也不偉岸,一點也不兇險,太過溫柔。甚至,和遠處天空的藍色相比,綠色也顯得老實了些,尤其是熱帶的灌木,低而粗糙,雜生亂長。
導游又來勁兒了,他讓我們下車,說是保護區里有幾樣珍稀物種,別的地方看不到。一是名叫“Everlasting”的白花,另一種是黃色的帝王花,兩種花的花瓣都干而堅硬,像塑料一樣,一碰就會發出沙沙的聲音。“怎么樣,摸了沒有?”他追問。有時,太過盡責的導游也是一種旅行的負擔。他給我們規定了步行線路,下車去近距離觀察,要確保我們完成他所推薦的項目。經常主動幫忙拍照,指揮一個最佳的角度,擺弄一陣構圖,然后得意地說,這才有意境。直到登上燈塔,他交待我看過遠處的大船后,才暫時把好望角交給我。此時,正好有幾只黑色的海鳥從船的方向飛過來,乘著海風海浪的濕氣,目中無人地狂舞。這才叫翱翔。
燈塔上只站著兩三對情侶,面朝大海,勾肩搭背。燈柱上畫滿了愛心,寫著許多被愛神之箭射中的名字。不知為什么,燈塔、懸崖、海島這樣的邊境總是和永結同心這樣的愿望聯系在一起,仿佛愛有多驚險似的。而對于我來說,這是寶貴的獨處時刻。
眼前真是最美的海域——旅行中所有最高級的修辭都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更愿意說,好望角的海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海。這里的外海以風暴出名,最早到來的葡萄牙人給它起名“風暴角”,但在大西洋的背面,圍出了一片一百五六十萬平方公里的海灣。因為沒有大風,波浪不成,只有水面、山峰和天空連成一片的藍,靜止的濃稠的藍。云霧緩緩移動,為那種藍色罩上一層未知,顯出一種吞沒人的危險(這霧有時會把燈塔遮住,給航船帶來危險,后被廢棄)。在這里,語言遇到了障礙,照片也難以表達,就連視頻也是徒勞。它更像許多藝術家創作的原型,比如杉本博司的構圖,或者徐累畫中反復調制的色彩。
越是風暴的核心越平靜。突然想起許多關于好望角的誤傳,它不是非洲大陸的最南端,也不是印度洋和大西洋的分界(這些殊榮都屬于它東邊的厄加勒斯角)?;爻痰穆飞?,白色的、黃色的花漫山遍野,它們太像假花了,不懂得搖曳。導游繼續講著他的故事,而我對好望角的向往絲毫沒有減輕。
好望角位于非洲大陸南端,是一塊直插入海的尖利巖石。15世紀由葡萄牙航海家最早發現,是殖民者最早的落腳點,此后成為往來印度洋和大西洋的戰略要道。外海洋流密布、風浪很大,但海灣平靜之極,它所在的國家公園是世界上少數幾個珍稀植物保護區,是來南非旅游必到之地
從開普敦去好望角,可以選擇汽車,也可以乘火車,推薦觀光列車,車票需提前預訂。
去好望角游覽最重要的是選擇一個好天氣。當然,南非的天氣大多數時候都不錯,夏季常常傍晚有雨,但很好預測,看云便知。
如果自駕前往,建議順便游覽沿線其他景區,沿岸的花園大道是全球最美的自駕線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