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散文詩，只有敬重

許文舟

散文詩有詩的精髓，處處閃爍著詩性的靈光；散文詩有散文的特質，敘事因此有了足夠的空間與可能。關于散文詩，只有敬重，敬重這種綜合性質的文體，敬重長期以來耕耘在這個領域里的前輩老師，敬重給予我審美沖動的故鄉。

我先是寫詩，再寫散文詩，其間弄過散文與小說，最后又回到散文詩寫作上。散文詩可以容納我的悲喜，接受我刻骨銘心的愛恨。十多年來，我一直力求在精短的篇幅里融入散文的形式特質和詩的元素，讓短小精悍、詩意雋永的散文詩，去抓住生活中那一瞬即逝的美麗。像抓住天空中突然一亮的閃電一樣；讓思想的羽毛豐腴想象的天宮，留下真，方能蓄起噴薄欲出的情感潮汐之美，也才能觸摸到詩人靈感的光芒。

我較早的一些散文詩，只是對事物表象的簡單l臨摹，就像一個還在學徒期的木工，明眼人一眼就能在走過的刀鋒下，看出明顯的鑿痕與斧跡。那時候，常常想寫大地上的大風景，以為所謂的大題材好寫，寫出的一定是大散文詩，但寫得越大，作品越空，因為我沒有很好的把控能力。更多的時候，我追逐著時間的風向，見什么寫什么，聞著春風的泥香，我寫過時光的馬蹄；叩拜綻開的花朵，我寫過寸金的生命。

我知道散文詩是一座高山，寫了十多年，還只能在山腳仰望。散文詩是一條大河，苦苦尋覓，還只能在大河之源徘徊。我力求變，讓自己的作品變得深刻，因此我節約文字，不讓一滴墨水空落到潔白的紙張，盡管這種變仍然可以洞穿我內心的稚嫩，總算走出了循規蹈矩的天堂，學會舍棄，學會扔下，學會內斂，才有后來的“窩索洼”“高原之上”系列組章……這才有了重新審視自己之后的轉身，雖說不上華麗，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是高原的孩子，高原有我寫不盡的東西。于是，我的散文詩摻進了高原的紅土，落上了苦養的香味。云南大地滿載著谷粒的光澤和山花的清香，成為我筆下盛開的最為美麗的花朵。尋找是過程，表現是目的，用語言的利劍劈出蘊含于紅土之下活生生的大美，從高原深處挖掘質樸的激情和生命的光芒。當我展開了被庸常生活揉皺了的靈魂，才發現散文詩完全可以詮釋云南大地，感悟大地上的歷史與文化，解讀象征性意味很濃的高原，懷念高原或貧或富的生活。有足夠的空間讓讀者浮想聯翩，有足夠的味道供讀者回味咀嚼。我力圖在自己關于高原的散文詩里有鐵的質地，有棉的溫柔，有山的高度與紅土地的敦厚。

我以為散文詩不是簡單地對事情進行肢解。發現只是第一層面，剖析才能進行深度挖掘，散文詩并不貧瘠，與小說詩歌散文一樣，只有找到自己的方式，方能掘出富礦，并通過思想的網篩，留下真金的砂粒。確實有一種傾向，把散文詩內容無限擴大化，變成承載散文該負的責，表面是做大了，一旦將其濃縮，恐怕只有水分與殘質了，時下豬肉不時曝出注水的案例，在散文詩界，是否也需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