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變

馬知行

阿迪頂著一頭黃頭發，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壞學生”，同學們都有些疏遠他。

有小道消息說，阿迪家里很有錢，但他小學時成績并不好，還經常跟社會上的小混混去泡網吧，逃課、出手打人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能進這所重點中學上初一，是因為他家就住在學校對面。

一

剛開學就軍訓，阿迪穿了一雙“阿迪達斯”的鞋，背了一個“阿迪達斯”的背包，讓全班同學都羨慕了一把——誰讓他爸爸是大老板呢？阿迪自己最清楚，其實這些都是“地攤貨”。

第一節課是國防教育，阿迪翹著“二郎腿”，旁若無人地在教室里玩自己的手機。

從門口走進來一位身材極不勻稱的軍官，他全身都是肥肉，走幾步就抖幾下的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與他的身材“組合”在一起，宛如一位“笑面佛”。同學們都被這一幕逗笑了，唯獨阿迪一人看都不看他，埋頭玩自己的手機。

“笑面佛”看著這位染了黃頭發的高個子男生，心里就有數了：看來又是一個棘手的家伙。

“第四排第三名男生，你在玩什么？”“笑面佛”聲音很洪亮。

阿迪不以為然：“玩手機，有什么事呢？”

“笑面佛”走過去：“把手機交上來，讓我幫你保管幾天。”

阿迪沒有答話，“專心致志”地玩著手中的手機。“交上來，聽到沒有？”“笑面佛”有些生氣了，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阿迪依然無動于衷。“笑面佛”走到阿迪跟前，阿迪卻早就做好了準備，使出了“無影手”，即使“笑面佛”動作麻利也拿不到手機。

阿迪可能是有些煩了，大呼一聲：“給你！”就將手機扔了出去。“笑面佛”哪兒想到阿迪會來這么一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的弧線，直接撞上了第二排阿果同學的后腦勺，讓他的腦袋頓時鼓起一個大包。阿果摸著腦瓜，萬分委屈——只是坐得靠前一點，招誰惹誰了啊！

“笑面佛”快步走到阿果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阿果一臉的委屈，盯著“笑面佛”，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硬是忍住沒有哭出來。

二

軍訓的第二天，同學們都統一發型，按要求理成平頭。

這可苦了“笑面佛”，阿迪那家伙態度十分強硬：堅決反對理發！ “笑面佛”親自出馬，把阿迪拽到了理發室。理發師正拿著剪刀幫其他同學理發，看著滿地飄落的頭發，阿迪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好不容易留的黃色長發，絕對不能剪！”阿迪大喊大叫，可是大家都沒有理會他。

終于到阿迪了。他掙扎著想要逃跑，卻被“笑面佛”緊緊地抓住，一把按在了椅子上。理發師“快刀斬亂麻”，幾下就將阿迪頭上的“黃毛”剃得干干凈凈。阿迪只感到頭上一陣清涼，幾撮黃發從眼前飄然而下。

回到宿舍，阿迪立刻開始收拾東西：“這變態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了！”他告訴大家，準備中午翻墻逃出軍訓基地。同學們以為阿迪只是在開玩笑，誰都沒有想到，阿迪竟然真的準備當“逃兵”！

午休時間。阿迪背著書包，扛著幾張椅子來到了基地外圍的圍墻，這也是最高的一堵墻，足足有2.5米高！翻過這堵墻，外面就是一條公路。同學們都湊在宿舍門口看熱鬧，想見識這位“英雄”是怎樣逃跑的。

只見阿迪在椅子上疊上了另一張椅子，接著又疊了一張……整個高度已經足以支撐阿迪翻出圍墻了！這時，一位教官從對面的廁所出來，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他當時竟然呆了，直到阿迪從圍墻上跳下去，他才如夢初醒，一路快跑來到了總教官室，將此事報告給“笑面佛”。

“笑面佛”開著車，尾隨著阿迪乘坐的計程車，來到了一個小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坐在石凳上，她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上去有些凄涼和失落。阿迪下了計程車，徑直走向那位老人。老人看見阿迪，臉上多了幾分喜悅：“阿迪，你怎么回來了？”

“奶奶，我想你了，所以回來看看你。”阿迪此時判若兩人，沒有了原本的暴躁和憤恨，只剩下了愉悅。

身后傳來剎車聲，阿迪回頭一看，是“笑面佛”，便趕緊躲在奶奶的背后。

奶奶迎上來拉著“笑面佛”手：“如果他是偷偷跑出來的，那就請您趕快帶他回去吧，這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奶奶又回過頭，對阿迪說：“你爸又當爹又當媽，你可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啊……”

“笑面佛”看著這一切，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對阿迪充滿了同情。

三

同學們都想不通，為什么在“感恩活動”中，那么多人舉手想當“領袖”，“笑面佛”卻偏偏選中了連手都沒舉的阿迪。

“領袖”的責任是代替同學們接受懲罰——“笑面佛”讓同學們跟著口令做出相應動作，做錯一個，“領袖”將繞著操場跑一圈；如果有一位同學做錯了還不愿承認的話，“領袖”還得圍著操場跑兩圈！

阿迪知道“領袖”將要代替同學們接受懲罰，但他沒有拒絕，毅然站到了隊伍的前方。“笑面佛”下達的第一次的口令是連續動作“跨立、立正、向左轉、向右轉”，沒想到，全班沒有幾個人順利完成。

倒霉的自然是阿迪了。“笑面佛”懲罰阿迪圍繞操場跑50圈！這對一個中學生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他沒有半句怨言，邁開步子，便繞著操場開始“狂奔”。同學們吃驚地看著阿迪，這位令同學們多少有些討厭的同學，為了大家，竟肯繞操場跑50圈！自己的過錯，卻要讓別人承擔，這對同學們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突然，阿迪毫無征兆地摔倒在地，他的膝蓋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罪魁禍首竟是那一雙帥氣的“阿迪達斯”——“阿迪達斯”的鞋底因承受不了過度奔跑而脫落，把阿迪絆倒了。同學們立刻沖上去，扶起“領袖”。阿迪雖然感到膝蓋十分疼痛，但他第一次體會到了為大家努力的快樂。同學們一個接一個深深地擁抱阿迪。

“笑面佛”招招手，讓阿果跑步過來：“阿果，把你的鞋借給阿迪。”

阿果明顯有幾分不情愿，阿迪曾把他的后腦勺砸出了一個包，再說了，鞋給他，自己穿什么呀？

在“笑面佛”的催促下，阿果無奈地脫下了自己的運動鞋，慢吞吞地遞給了阿迪。

“笑面佛”小聲地對阿果說：“別丟人了，大不了我給你買雙新的。”

阿果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多云轉晴，高興地沖“笑面佛”大喊：“謝謝爸爸！”

同學們聽見這句話，都回頭望向阿果。阿果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阿迪怔怔地看看“笑面佛”，又看看赤腳的阿果，愣住了……

四

軍訓結營，“逃兵”阿迪被評為“軍訓標兵”。

后來，“調皮鬼”阿迪和同學們關系融洽，學習成績慢慢地上升了。

再后來，“壞學生”阿迪當上了副班長，成為了老師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