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為姓氏而糾結

周國勇

多年前，小學課本里有高玉寶寫的《半夜雞叫》這篇文章。曾記得，當老師分析課文講到萬惡地主“周扒皮”半夜三更鉆進雞窩學雞叫，用卑鄙的手段來哄騙長工為他起早貪黑這一可恥行徑時，班里四十幾雙眼睛頓時齊刷刷射向我。因為全班只我一人姓周，從那一刻起似乎我就是周扒皮的后人或者代言人，周扒皮的一切惡劣行徑都要由我這個無辜的人來“買單”。

下課后，同學們湊到我身邊，拍拍我的頭，扯扯我的衣服，摸摸我的手，“周扒皮—— ，周扒皮—— ”地叫開了。自那以后，不管我愿不愿意，也不管我如何爭辯，更不管我的心情感受，“周扒皮”的帽子就這樣永遠給我“扣”上了。說心里話，我曾將自己悲慘的遭遇遷怒于高玉寶，他老人家為什么不寫王扒皮、趙扒皮、李扒皮、張扒皮……偏偏要寫周扒皮？

據說，類似的“悲慘”命運也曾發生在海派青口創始人周立波先生的童年。據周立波本人講述，他讀小學的時候很調皮，經常打架，別人打不過他就給他起綽號“周扒皮”，并編順口溜損他：周扒皮的老婆十八歲，參加美國的跳舞隊，跳的什么舞？跳的芭蕾舞；穿的什么褲？穿的開襠褲……

我承認自己沒有童年周立波那樣的勇氣，遇到不公待遇就捋起袖子干架。童年的我生性懦弱，走路都提心吊膽，生怕踩死一只螞蟻，遇到委屈只能是自己孤單一人躲在墻角默默掉淚。

父親得知后告訴我：“歷史上許許多多姓周的人來頭不小，功名卓著，說出來著實能將人從馬背上震落下來。東漢末年江夏擊黃祖，赤壁破曹操，戰功赫赫，名揚天下的軍事家周瑜；文學泰斗周樹人（魯迅）；咱們萬人敬仰的周恩來總理……”

我轉憂為喜，父親接著說：“姓氏無非是區別人們之間的一種符號，同一種姓氏的人們，表明他們或者他們的祖先，現在或者若干年前曾在同一地域居住或者有著某種血緣親緣關系。每一種姓氏的人群當中，都不乏叱咤風云建功立業的偉人名人，也不乏普普通通像一滴露珠一樣的平常百姓，還不乏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禍國殃民的敗類。于此看來，一個人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漫漫人生道路的正確把握和為之努力奮斗的問題。”

后來我對廣播里、報紙上以及身邊姓周的人都格外關注，看他們都做了什么，有哪些值得我學習，還把這些想法寫在日記里，經常翻開讀一讀，并不斷審視自己。

如今，我把父親傳給我的姓氏榮耀得傳給我的兒子。兒子上初中了，正值追星年齡，臥室墻上四面貼滿明星畫像，我因勢利導：“兒子，你瞧，咱們老周家盡出人才呢！周潤發、周星馳、周華健等等，哪一個都可以成為你一生為之看齊、為之學習的活榜樣。努力讀書，將來成為老周家又一個明星，讓你老爸長長臉 。”兒子聽后心情頓時亢奮，尖叫起來：“知我者，我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