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襲”也能推動創新

1976年，約翰·博格爾通過自己新成立的先鋒集團推出了第一只指數基金，此想法源于他在普林斯頓大學讀大四時的畢業論文。他在論文中指出，平均算來，職業基金經理的業績未必能跑贏大盤的收益率。一開始，華爾街的資深人士都對博格爾的觀點和這只跟蹤標準普爾500指數的基金持嘲諷態度。但事實很快證明這些批評者都錯了。先鋒集團呈現出爆炸增長趨勢，如今它已成為美國最大的共同基金公司，博格爾的理念也被競爭對手廣為模仿，而指數基金也成為了華爾街一項規模龐大的業務。

就社會的普遍認知而言，抄襲不利于創新。這是因為新發明如果隨意被抄襲，就沒人愿意先行一步進行發明創造了。抄襲者對新創意的構思沒有任何貢獻，卻從中攫取了大部分利益。這也是知識產權制度建立的原因——抄襲會扼殺創新動力。

倘若在抄襲不會造成這種后果的情況下，它是否能推動創新呢？有許多創意產業，如金融業，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是缺乏杜絕抄襲的保護措施的。仔細觀察這些行業，你會發現即使他人能夠隨意抄襲，它們還是出現了很多創新。有些行業甚至因為對抄襲持開放態度而得到了繁榮發展。

讓我們看看“仿制”堪稱其代名詞的時裝業。Faviana是紐約的一家時裝公司，它在官網上明確闡述了自己的商業模式。該公司常常大張旗鼓、興致勃勃地仿造大牌設計師的作品，生產“價格實惠的炫目裝束”。正如該公司首席設計師莫拉迪所言：“無論是哪個大型頒獎禮，電視直播結束十分鐘后，Faviana的設計團隊就已經在著手設計最新款的‘仿名人款禮服。”

Faviana并非唯一一家這么做的企業。逛逛時裝品牌Forever 21專賣店或看看時尚雜志，你就會知道這個行業滿是仿制品，且這些抄襲行為完全合法。而這樣的抄襲并沒有扼殺創新和摧毀市場，反倒讓時裝業一直蓬勃發展。

究其原因，抄襲加快了流行周期，使過時的設計被扔進歷史的垃圾箱中，從而使那些注重時尚的人去搜尋更新的潮流。潮流是當代時尚的基礎，抄襲的合法性使時尚得以形成和傳播。時裝業以及金融業的情況表明，有時共享一個創意比獨占更具價值。

抄襲甚至還可以起到宣傳作用。當某項創新被抄襲時，會有更多人看到并體驗它，這有助于制造“流行”。此外，仿制品也可能成為原版的試驗品。哈佛商學院在2009年展開的一項研究發現，許多購買仿制手袋的女士很快就會升級為購買真品。仿制品成為了一種以后入手“正品行貨”的“誘導性毒品”。

類似的情況還出現在餐飲業中。常去餐廳吃飯的人都知道，某家餐廳推出一道好菜后，另一家餐廳隨后也會推出。這是因為沒有人能夠獨占菜譜或是壟斷一道非常美味的菜品。與時裝設計類似，菜譜和食品也不在版權法的保護范圍內，但這并未阻止最有抱負的廚師開發新菜品。要知道，如今的餐飲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具創造力。

與時裝界的情況相同，在餐飲業，抄襲是創造的關鍵因素之一。雖然一些廚師會因他人抄襲菜品又未注明出處而感到生氣，但頂級大廚中的許多人，如著名的“法國洗衣店餐廳”的托馬斯·凱勒，就堅定地信奉開放的創新方法。凱勒開發的三文魚塔塔沙司蛋筒被其他廚師廣泛模仿，但這并未改變他對共享創意所具備的價值的看法。自由模仿一個好創意，對它稍加修改或進行改進是促使它從“好”升華為“卓越”的推動因素。在這個過程中，它可以為他人提供靈感并發揮宣傳作用，且讓熟悉內情的人可以借鑒原創者的才能。

橄欖球界甚至也體現出了抄襲的力量。由于陣型和打法有無數可能，橄欖球戰術雖總在變化中，但一些經典的排兵布陣模式仍被廣泛使用。同時，一些杰出的教練還在不斷地進行創新。被模仿最多的戰術是西海岸進攻體系，該體系依靠快速短距離傳球來控球并逐漸向前推進。這一戰術是比爾·沃爾什的創意，他曾在上世紀60年代執教辛辛那提猛虎隊，那時它只是一支成立不久、運氣不佳的全美橄欖球聯盟（NFL）擴編球隊。沃爾什說，辛辛那提猛虎隊“或許是NFL歷史上資質最差的球隊，因此在把他們組合起來的過程中，我個人在努力地尋找一種可以與其他隊伍競爭的方法”。

他的方法就是設計一種新型的進攻風格。后來，當他執教舊金山49人隊時，他的點子幫助這只隊伍贏得了三次“超級碗”總決賽冠軍。傳統派一開始把他的進攻方法貶低為小花招，但如今沒有人能否認它的成功。最終，包括綠灣包裝工隊、費城老鷹隊等在內的許多球隊都模仿了這種進攻方法。

那么，橄欖球教練明知他們的創新戰術一旦獲得成功就會迅速被競爭對手抄襲，他們為何還要花費大量時間來研究這些策略呢？

一方面獲勝的回報非常豐厚，在高級別的比賽中尤為如此。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體育項目中要想立即照搬一個成功的新戰術在實際操作上也存在障礙。一個新打法、新陣型或新戰術首次運用時，的確可能產生讓人非常驚訝的效果。但此后，競爭對手可以有針對性地對這一戰術實施逆向工程。而倘若再重新調整隊伍來充分利用這一創新，也需要一段磨合時間。

隨著社會不斷地向前發展，信息時代的到來已經讓抄襲變得越來越容易。從實質上說，抄襲勢必會造成傷害，制定一些規則來保護創新確有必要。但是抄襲也有積極作用，因為卓越的創新常常建立在現有創新的基礎之上，這就需要有模仿的自由。（據華爾街日報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