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后,單身的同事經常跟著他去家里吃飯。他也樂得熱鬧,周末或者假期,家里就成了大家聚會的地方。
妻子很好的脾氣,也擅長做家務,并燒得一手好飯菜,每天一下班就回家,仿佛沒有別的什么愛好,也沒有其他朋友。在他看來,她是那種很典型的賢妻良母的性格,賢淑、勤勞,并且極其順從他——家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說了算。
他并不覺得這樣的家庭結構有什么不妥,他是家里的經濟支柱,每天在外面奔波忙碌,回到家里,就是想安逸悠閑。再說,他覺得自己也算是個好男人,雖然事業有成,但從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甚至不藏私房錢,賺的所有錢都上交,由著她花銷。
這樣的夫妻關系,也算是相互彌補、相得益彰吧。
當初,他和她是經旁人介紹認識的,感覺彼此條件挺合適,又都到了結婚的年紀,于是處了一段時間后去領了證,搬到了一起過日子——這樣的感情,說不上多么愛。他記起來,他們之間,甚至從沒有說過愛不愛這個話題,但是也很安逸穩固,是那種最簡單最平常的夫妻關系吧。連同事也說,他們的家庭關系很和諧,尤其是她,不拘小節,大方并且隨和,不光飯菜做得可口,還任由他們胡鬧取樂。所以,大家都愿意聚在他家里吃喝玩樂。
那個周末,是春節假期結束上班后,大家第一次在他家里聚餐。他們各自帶了家鄉特產拿過去,她笑吟吟地收下,也早早準備好了豐盛的飯菜。
喝到高興時,有個年輕同事忽然提出,讓她也喝一杯。
他也已有些酒意,于是跟著同事起哄,給她倒滿一杯。
她推辭不過,端起來喝了。其他同事卻不干了,都端著酒湊過來喊著嫂子,跟她碰杯。
后來,她就跟每人干了一杯。喝完,面不改色。
倒是他有些意外,他從來不知道她會喝酒,還有這么好的酒量。他打趣她,“真是埋沒了人才啊。”同事也開玩笑,“嫂子這酒量這相貌,要是在咱們公司,業績肯定不俗。”
他忍不住隨著同事的玩笑打量妻子,同事也不是一味恭維,妻子的相貌雖不是格外出眾,但也是落落大方、溫柔優雅,尤其是一雙大眼睛,漂亮生動。當初,他就是被她的那雙眼睛所打動。
只是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就如,她亦沒有問過他,當初看上她什么了。他覺得他們都是成年人了,無所謂愛不愛的,真心在一起過日子,慢慢過成親人就夠了。
那天,她還是被同事灌多了酒,臉色變得緋紅,眼神也有些飄忽了,話也慢慢多了起來。后來,忽然有人提起一個話題,問大家:“你們說,要是有下輩子,你最想做誰?”
大家七嘴八舌,搶著說答案,有人想做某個富豪,有人想做高官,還有人希望下輩子是某個艷遇不斷的明星……然后有人問到了她,“嫂子,你最想做誰啊?”
他也好奇,她會給出怎樣的答案呢?做夫妻兩年多,他還真的不知道,她最羨慕最想過的,是哪一種生活。
她瞇起眼睛笑了半天,說:“如果有下輩子,我就想當李明嘉。”
他愣住了,所有同事也愣了半天——李明嘉,正是他。
怎么會是這樣的答案呢?她最想做的人,怎么會是他?
沒等他開口問,同事都已迫不及待,一個追著一個問她,為什么?
她依舊笑,“因為,做李明嘉多幸福,有份體面的工作,在外面,可以像個大男人一樣拼搏。回到家里,又有人心甘情愿伺候得他像個大爺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說什么都算,隨心所欲、輕松自在……你們說,一個男人,有事業、有父母疼老婆愛,是不是最好的生活?”
同事都哈哈地笑,他也跟著笑了兩聲,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妻子明顯有些醉意了,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微笑著看他,那眼神里,是知足是幸福是嬌嗔,是他以前沒有用心閱讀過的,她對他的愛。
原來是愛情——嫁給他,并且心甘情愿做一個溫柔賢淑的“家庭主婦”,都是因為,她愛他。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
曾經,他一度以為她的不說和他一樣,是看淡、看透和一種認命,卻不知,她是因為愛。而她說的又何嘗有錯,他不正是如此?工作辛苦,可是對于男人,辛苦的工作自有它的魅力,他甘心為之付出。回到家里,他過的可不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甚至結婚后,他連襪子都沒有洗過。或者,她并不是他看到的這樣,她也有自己的愛好和個性;或者,她壓根就不愛熱鬧;或者,她也可以在事業上有所發展、有所成就……可是因為他,她不再做自己,甘愿將他寵成一個她眼中最幸福的人,一個她下輩子最愿意做的人。
不顧同事在場,他伸出胳膊緊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