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戰爭（組詩）

舊城墻

像一截連接兩岸的大橋

它橫臥眼前，替我

接通古今隱秘的氣息

順著它的指點，我并不能

就此溯回到戍樓吊斗

金戈鐵馬的沙場，和

日出而作的田園

茂密的蒿草，踩著城墻結實的肩膀

把自己底層的生活憑空拔高

替歲月守望一段記憶

向晚的風漸漸吹起，白日的喧囂

開始凋零，不遠處的洮水

提高了自己嗓音，蒿草們

一邊送走晚照，一邊

恭迎重重暮色。眼前的河山

緩緩退回混沌

作為一株四處浪跡的山草，我用雙腳

把自己從那些扎根城頭的親人中間挪出

以人形走向滾滾紅塵

重復著草根們簡單而又

樸實的日子

西 風

秋草肥嫩，餓了一春的西風

開始膘肥體壯

它們是哥薩克，抑或

匈奴的影子，有著

游牧民族的某些習性

現在，它們手持彎刀

一股股掠向中原腹地

瘋狂地砍殺沿路的草木

把溫暖的塵世，襲擾得

有些凄涼

其實，這一切只是天地的游戲

大地饋贈的，西風把它掠走

被西風掠走的，大地

又在來春送回

我有點想不通的是

西風吹落了落葉，而那些

手掌已經滲出血的樹木

還在為西風

拍著稀稀落落的掌聲

一個人的戰爭

疼痛從體內起程，敵人

已經攻入我的身體版圖

硝煙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彌漫

我知道，那些沒有人性的畜生

正在蹂躪我的國土，正在

撕咬我善良的國民

有些陣地已經失守，一些據點

開始淪陷，邊關的急報

一浪高過一浪

一匹匹驛馬累死在路上，而我

作為自己的國王

卻不能臨陣退敵，用手中的快刀

把那些侵略者斬于馬下

這是一個人的戰爭

它正在進行，我會像一個將軍

在帷幄中運籌，在疆場上殺敵，即便

馬革裹尸，我也會守住

自己生命的高處，守住

自己的錦繡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