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前,爸爸得了腦梗,不僅糊涂,下肢還不好使,從此就臥床了。媽媽白天護理,三個女兒晚間輪流護理。
爸爸鬧夜,天天晚間不睡覺,哭笑說唱無常,弄得女兒也無法入睡。媽媽托人在醫院買回兩盒艾司唑倉片,給女兒說:“老這么熬,誰也熬不起,盡管有副作用,也給你爸服安眠藥吧!”
三個女兒都成家了,還都有工作。輪到值班時,都是晚上來早晨走,三人很少會面。
十一這天,她們都到媽媽家來過節。第一個話題,就是議論爸爸的護理問題。
大姐說,她護理爸爸時,幾乎是次次都徹夜難眠。有一天晚上,爸爸想起了他知青下鄉趕大車的事,說了一串順口溜,什么“瘸轅馬,瞎里套,老牛拉車對付鬧”,什么“里套騾子外套馬,你不拉,我就打”等等,越說越興奮,“嘚喔駕吁”地趕了一夜車,把她的睡意全趕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夜連眼都沒眨。
三妹說:“怨你笨,他趕他的車,你睡你的覺唄?!?/p>
大姐瞪了三妹一眼,說:“你是沒遇到那場面,我就不信你能睡得著?”
三妹調皮地說:“我巴不得遇到爸爸趕車的場合呢,我躺在車上睡,那忽忽悠悠地有多美!”
二姐瞪了三妹一眼,她是大姐的同情者和支持者,也訴苦說,一次她值班,爸爸哼哼呀呀地唱《紅燈記》。爸爸演李玉和,非讓她演李鐵梅,爸爸東一句西一句地亂唱,從《紅燈記》唱到《沙家浜》,又從《杜鵑山》唱到《白毛女》。她陪爸爸一直哼哼到天亮,嗓子都啞了。
三妹說:“你如果睡覺,爸爸可能唱一會就不唱了,好像是孝心,實際是在消耗爸爸僅有的不多的生命和力氣!”
三妹的話,引起了大姐和二姐的反感,矛頭一致指向了她,說她是故意搗亂,嚼舌頭!我們倆都想睡覺,能睡得著嗎?
“怨你們倆傻,睡不著怨誰?我怎么能睡著?”三妹理直氣壯地回擊。
大姐沉思了一會說:“你能睡著?你是不是給爸多吃安眠藥了?”
二姐受到了大姐的啟發,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跑到爸爸的臥室,打開藥柜,把藥盒子拿出來了,邊看邊算賬,口里還念念有詞,說如果安眠藥剩少了,那就是三妹不管爸爸死活,給爸爸亂用多用藥了。兩盒安眠藥,共40片,每天2片,12天應吃24片,應該剩16片。查來查去,正好剩16片。大姐倆心中同時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三妹也沒給爸爸多吃安眠藥呀?那她是怎么睡好的覺呢?
正在大姐倆疑云重重時,三妹說話了:“我說你們倆傻,你們還不認賬。就知道一條道跑到黑!”
大姐倆當然不服氣了,異口同聲地質問三姝:“我們倆怎么傻了,怎么一條道跑到黑了?”
三妹接著說:“爸爸吃安眠藥后,睡眠一點也沒好轉,晚上鬧得更歡了。這就說明這藥對爸爸已經不起作用了,你們姐倆為什么還給爸爸服藥?”
大姐倆同時說,“你沒給爸爸服藥呀?”
“服了兩次,再就沒服!”三妹答。
大姐倆又追問:“那安眠藥咋沒了?”
“安眠藥讓我吃了,所以不論爸爸怎么鬧,我的覺都睡得好!這回你們該承認自己傻了吧?”三妹調皮地笑著說。
大姐倆目瞪口呆。
田澤宇薦自《喜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