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泉山紀事

大泉山，雁門關外一座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山，因了一位偉人的揮毫批示，吸引了全國目光的聚集……

大泉山人，一個史無前例的壯舉，豎起一面水保大旗，為中華生態(tài)文明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

大泉山地處山西陽高縣境內，屬燕山山脈的余段，海拔1200多米，是典型的黃土高原丘陵區(qū)。

陽高是人類文明的發(fā)祥地之一。早在10多萬年前的舊石器中期，“北京人”的后裔——“許家窯人”就在此安家落戶。戰(zhàn)國時期，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北破林胡、婁煩，雄霸一方。此時的大泉山，應該有了原始村落。自西漢年間，官府在陽高地區(qū)設置高柳縣，到清順治三年正式命名陽高縣，這里的文脈一直在生生不息地律動，并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大泉山域內有座鳳凰山。傳說遠古時，有一年春天，晨曦剛剛升起，棲身在大泉山一帶的人，便早早起來，呼吸清香的空氣。人們踏著閃閃發(fā)光的露珠，正準備開始一日的勞作。忽然發(fā)現(xiàn)在遙遠的東方霞光四射，一只碩大的神鳥騰空而起，向著大泉山振翅飛來。漸漸地，人們看清了，那是他們世世代代都夢想見到的鳳凰。人們虔誠地跪下來向著鳳凰叩頭、祈禱。那鳳凰也似乎很通人性，扇動著巨大的翅膀，緩緩地，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了人們天天能看到的土丘上。鳳凰不停地抖動翅膀翩翩起舞，盡情地歡唱著，頻頻向人們點頭致意。不一會兒，鳳凰展翅而去。余興未盡的大泉山人，戀戀不舍地望著鳳凰遠去的方向，久久凝視。他們祈求得到神鳥的保護，過上無憂無慮、幸福美滿的生活。此后，大泉山人把鳳凰落過的那個土丘取名鳳凰山。

大泉山村，原名西嶺村，因其坐落于鳳凰山嶺西而得名。

二

很早以前，大泉山像中國北方絕大多數(shù)荒山荒坡一樣，砂石裸露，溝壑縱橫，土地貧瘠。這里有山無林，鳥兒飛過無處落;有坡無草，兔子路過不拉屎;有溝無水，野鴨飛過不停留;有地少土，農夫耕地難下犁?！吧缴胶蜕蓄^，處處裂嘴溝，旱天渴死牛，雨天水土流，滿野黃土坡，十年九不收”。這，就是當年大泉山境況的真實寫照。

面對貧窮和幾近死亡的威脅，世世代代的大泉山人，向“山神”、“土地”發(fā)起了挑戰(zhàn)。據(jù)說，大泉山上曾經(jīng)居住過兩戶農民，他們都懷有治山用水、控制水土流失、提高生產水平和多打糧食，改善生活的奢望，沒日沒夜地在山上、坡上、溝里，鏟啊，刨啊，付出了比其他地方農民多得多的心血和汗水，可“山神”、“土地”就是不照顧這兩戶可憐的人家，只要大雨一來，洪水暴發(fā)，依然把山坡沖得精光。大泉山人終年辛勞，不得—飽。最終被逼無奈，投奔他鄉(xiāng)。大泉山村西，有個中家溝村，村子小，人更少，整個一個“窮漢窩”。其中有一個叫鈕鴻的人，解放前一時心血來潮，突發(fā)奇想，抱著“人挪活，樹挪死”的“試試看”心理，第一個跑到大泉山上，沒明沒夜地開荒種地。幾年下來，拼死拼活，總算“摳蹭”出40多畝山坡地，滿以為“土是刮金板，人勤地不懶”，只要勤勞一點，一家?guī)卓谌耍冀K不會餓著肚皮。哪曾想，黃粱美夢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肥皂泡。不幾年，鈕鴻的光景還是越過越凄慘。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鈕鴻賣兒賣女，輾轉度日。最后，實在無路可走了，只好咬牙忍痛，把自己辛苦多年開墾出來的40畝薄田，賣給也住在大泉山上的同村人鈕藹，孑身一人，遠走他鄉(xiāng)。

再說鈕藹，其實他的日子也不比鈕鴻好多少。雖然買下鈕鴻40畝薄田，看起來地是多了，可是，地越多，他越是經(jīng)營不過來，再加上“天公”年年不作美，盡管硬著頭皮，與天、與地苦戰(zhàn)了3年，終因人少力薄，治理無方，還是維持不了一家3口的基本生活。眼看又要走鈕鴻的老路了，他也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腳，下決心把大泉山上那點地，以8塊現(xiàn)大洋的低價，賣給了外來戶張鳳林。

張鳳林是河北懷來人，地道的小知識分子。1937年，張鳳林輾轉流落到了大泉山。起先，在小白登一家私塾教書，后在鳳凰山半腰的奶奶廟里茍活，以香火、教書、開荒種地為生。慢慢地，手頭攢了幾個小錢。1938年秋，張鳳林花了8塊現(xiàn)大洋，從鈕藹手上買到40畝亂坡地，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誰想第二年，大泉山雨澇成災，下了40天連陰大雨。第10天頭上，張鳳林新打的3孔窯洞就被沖塌了兩間半，只留下半間。山上兩年來所作的水保工程，也全部被沖垮了。

張鳳林是個有心人，思來想去，決定在困境中尋找活路。大雨過后，小雨仍在淅瀝。老張耐著性子，坐在山頭上，苦思冥想如何應對眼前的重重困難。無意中，他發(fā)現(xiàn)山水正在流動時，山頂上的水沖下坡，坡上的水沖到溝，溝底下的水又沖出溝?？此破狡匠３＃捎行牡膹堷P林，卻在細心的觀察中，看出一點“門道”來：原是山頂是水的發(fā)源地，水的流動雖然又急又兇，但它躲“硬”尋“低”，流動逐漸緩慢，好似蟲子爬行一般。再往下看，原來水的流動，雖然坡陡溝立，可毛溝支渠卻是平緩集中。再看支溝，原來支溝是水的并合地，水勢流動兇猛湍急，快似飛羽，一旦大塊石頭沖下，巨石翻滾，不是埂毀，就是坡塌，十分兇險。主干溝更是波高浪急，水沖石響，奔流直下，煞是無情。有道是：“干溝水流翻波浪，水沖石響震四方;洪水猛獸年年有，水勢兇猛似瘋狂?！蓖ㄟ^仔細觀察，張鳳林受到很大啟發(fā)。他開始在腦海里描繪著治山藍圖，在心目中勾畫著治水腹稿。雨過天晴，他便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地里試驗開了，看了還算滿意。從此，老張“摸著石頭過河”，在實干中學習，在實干中總結經(jīng)驗，初步掌握了治山治水的基本做法。無奈，就一個人渾身是鐵，撐死也打不成幾顆釘，工程毫無進展。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45年，天鎮(zhèn)農民高進才在老家實在活不下去了，孑身一人流落到西嶺村，存身無家，種地沒地，高進才被張鳳林收留。兩人一塊兒看廟、一塊兒種地，一塊兒治山治水，倒也能夠勉強糊口度日。高進才忠厚老實，吃苦耐勞;張鳳林粗通文字，善于思考，兩人“一文一武”，搭配在一起，倒也開心自在。平日里，張鳳林靠教書掙幾個小錢，維持生活，高進才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心一意整地，一心一意種田，起碼可以維持基本生活。但是，當時的大泉山，自然環(huán)境相當惡劣，風沙、干旱、暴雨、山洪是“?？汀?，種上莊稼往往不能保證收成，一遇到災荒，他們的生活可就慘了。又有一年，陰雨又一連下了一個多月，山洪暴發(fā)，山崖沖垮，莊稼地變成壕溝，禾苗一掃而光，連住的窯洞也被沖塌。張鳳林想，人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富，難道這大泉山真的就不能生存了嗎？難道我們也得走鈕鴻、鈕藹的老路了嗎？張鳳林同高進才商量，高進才堅定地說：“山窮石頭在，人窮骨頭在。在大泉山，好歹我們還有自己的土地耕種，只要老天爺睜眼，我們就不愁活命。我們就是要和這窮山惡水做斗爭，開辟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雨過天睛。張鳳林和高進才走遍了大泉山的每一塊耕地，觀察了每一道壕溝、山坡。這里，到處都留下被洪水沖毀的痕跡，大泉山的水土流失是那么慘重?。∽咧?，看著，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山洼里有—棵小楊樹，周圍的小蒿草依然密密麻麻，沒有—點被沖毀的樣子，土壤并沒有流失，這個發(fā)現(xiàn)對他們啟發(fā)很大。兩人心想，如果我們遍山植樹，逢溝造林，水土不就像這棵樹周圍一樣了嗎？從此，他們逢山植樹，遇溝造林，大量植起樹來。開頭，樹苗也還旺盛。不久，天氣干旱，洼地里的小樹還行，而坡面上的樹苗全“立干”了。這是多么大的打擊啊！但是，從災難中熬出來的高進才、張鳳林，沒有灰心，沒有喪氣。他們細心琢磨樹苗干死的原因，得出的結論很簡單，就倆字：“缺水”。如果能保住坡上的水，保證雨水全能滲透到坡面上，不就能頂住干旱了嗎？就這樣，他們倆經(jīng)過血一把、汗—把的辛勤勞動，終于見到了好效果：樹苗在這干旱的禿山上活起來了，莊稼也見收成了，野草也變綠了……

但是，在那個黑暗的年代里，他們的經(jīng)驗根本無人重視，更得不到推廣。

三

新中國成立后，張鳳林、高進才堅持不懈治山治水的行動，立即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熱情支持。他們面對面向鄉(xiāng)親們詳細介紹他們的水保經(jīng)驗，手把手向大伙傳授挖魚鱗坑、打土谷坊、筑溝頭埂等方面的做法。

1951年，西嶺村成立了第一個互助組，高進才當選組長。他主動帶領4戶農民，憑借兩頭小毛驢和簡單的生產工具，不遺余力地治山治水，身體力行地指導大家如何治坡、保水、栽樹，為西嶺村盡快改變貧窮、落后的面貌打下了基礎。

秋收時節(jié)，西嶺村治山治水的效應凸顯，農業(yè)生產獲得了好收成，糧食產量比單干高出兩成。這一年，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爆發(fā)，在全國性捐助飛機大炮支持抗美援朝的熱潮中，山西農民踴躍捐獻“愛國豐產號”和“新中國農民號”飛機支援前線作戰(zhàn)。張鳳林、高進才二人毅然一次性捐獻山藥5000斤、小米50斤，受到了村民的羨慕和擁護。

5000斤山藥、50斤小米，在當時那個百廢待興的年代里，是個特別巨大的數(shù)字，因而引起了縣委縣政府的高度重視?？h委副書記王進很驚訝，實地走訪后，發(fā)現(xiàn)了大泉山這個治山治水的典型。他不僅在全縣的大會小會上表揚他們，還指派專人赴西嶺村調查研究、總結經(jīng)驗。

1953年，山西省委第一書記陶魯笳到大泉山進行調查研究。在王進和高進才、張鳳林同志陪同下，陶魯笳從這座山轉到那座山，從山底轉到山頂，邊走邊看，邊走邊聽，邊聽邊說。陶魯笳發(fā)現(xiàn)，這里的農民在山坡上由上而下遍挖魚鱗坑，每個坑的邊上都植樹，坑內種植農作物。為了保護魚鱗坑免遭大水沖刷，他們在山坡上打了一道又一道攔水埂，埂內挖連環(huán)臥?？樱怪贤~鱗坑，下通排水渠，埂上全壓楊柳枝條，便得埂又結實，又長樹，這種土蓄水、水養(yǎng)樹、樹保土的辦法，達到了植樹、種糧、水土保持三豐收。

陶魯笳看后特別興奮，他指示縣委副書記王進認真總結大泉山治理水土流失的經(jīng)驗，在全縣全省推廣。

陶魯笳走后，王進立即組織相關部門人員組成調查組進駐大泉山進行調研，并很快形成了有名的調查報告《大泉山是怎樣由荒涼的土山變成綠樹成蔭花果滿山的》，呈報給了省委書記陶魯笳。

1955年，毛澤東主席主編《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一書。陶魯笳書記將王進同志主持撰寫的這篇調查報告送給了毛主席。毛主席親自動手修改了王進同志主持撰寫的這篇調查報告，從文章的章節(jié)、字句以及標點符號都進行了親筆修改。特別對文章的題目，毛主席更是反復推敲，改動的痕跡至少有三四次，最后將原來冗長的標題《大泉山怎樣由荒涼的土山成為綠樹成蔭花果滿山》改為了生動、醒目的標題《看，大泉山變了樣子！》，并寫下了精辟的按語：“很高興地看完了這一篇好文章。有了這樣一個典型例子，整個華北、西北及以一切有水土流失問題的地方，都可以照樣去解決自己的問題了。并且不要很多的時間，三年、五年，七年，或者更多一點時間，也就夠了。問題是要全面規(guī)劃，加強領導。我們要求每個縣委書記都學陽高縣委書記那樣，用心尋找當?shù)厝罕娭械南冗M經(jīng)驗，加以總結，使之推廣。”

毛主席的按語，全文153個字，一氣呵成，行文流暢，開門見山，力透紙背。“看，大泉山變了樣子！”這是以既定的事實說話，又給人以強烈的印象，讓人不容置疑，無可辯駁。這樣一個深入淺出的標題的產生，是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人群眾觀點的體現(xiàn)，是中國共產黨“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方法的習慣性運用。毛澤東主席精心修改這一標題，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委實是思想家的大智慧、政治家的大手筆、軍事家的大戰(zhàn)略，戰(zhàn)略家的大氣魄，實際上等于向全國發(fā)出一道號令，在全國農村發(fā)動一場水土保持、改天換地的轟轟烈烈的群眾性運動。

毛主席的按語發(fā)表后，大泉山迅即在全國有了名氣，前來參觀學習的人接踵而至。1955年9月25日，中科院副院長、著名學者竺可楨來到大泉山，他對大泉山水土保持工作給予充分肯定，表示要“甘當小學生，虛心向群眾學習”。之后，全國有22個省、市（區(qū)）的幾十萬名各級干部前來大泉山參觀學習，并挖坑、植樹、澆水。10月下旬，全國水土保持工作會議結束后，國務院水土保持委員會組織廣東、四川、福建、浙江、安徽、湖北，江蘇、甘肅、陜西、遼寧10省代表17人和水利部3人赴大泉山參觀學習。西嶺村也由此改名為大泉山村。

四

1956年1月，中央在中南海召開省、市、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會議，討論《農業(yè)發(fā)展綱要四十條》。當談到水土保持、綠化全國的問題時，山西省委書記陶魯笳又向毛主席匯報了大泉山采取挖魚鱗坑、開渠、培埂、堵溝等四條辦法綠化荒山的經(jīng)驗。陶魯笳說，過去的大泉山，是一個只有36戶人家的小山村。群眾中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描述這里的自然條件是：“山山和尚頭，處處裂嘴溝，旱天渴死牛，雨天水土流，滿野黃土坡，十年九不收。”糧食平均畝產不過50斤，群眾生活苦不堪言。山上的一位居士張鳳林，在解放前曾為綠化大泉山，艱苦奮斗了10年，取得了一些成績。但由于地主豪紳的壓榨摧殘，他的理想沒有能實現(xiàn)。解放后，張鳳林在黨和政府的鼓勵支持下，經(jīng)過七年多的時間，依靠黨支部的領導和群眾的集體力量，他的理想才一步一步地得到了實現(xiàn)。毛主席聽了以上匯報，高興地說：“大泉山張鳳林真好??！你回去后對他說：我們感謝他！我們要把大泉山在報紙上大量報道，要寫書、寫傳單，給來參觀的人每人發(fā)一套?！敝髢扇昀?，毛主席先后幾次在全國性會議上贊揚大泉山經(jīng)驗。

毛主席為大泉山一文寫的按語，以及贊揚大泉山和張鳳林的話傳達下去后，大泉山人受到極大的鼓舞。大泉山的經(jīng)驗，在大泉山高級合作社的八個自然村迅速得到了推廣。陽高縣委還組建了32人的青年專業(yè)隊，常駐大泉山，集中搞水土保持工程。他們和村民們一起，把“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田”改造成了“保水、保土、保肥”的“三保田”，糧食平均畝產由原來的50斤逐年增加到了500斤，水澆地達到800斤。工作實踐中，他們總結出了水土保持“八連環(huán)”經(jīng)驗，即根據(jù)山溝大小等實際情況，采取建土谷坊、筑溝頭埂、打旱井、挖臥?？印⑼隰~鱗坑，排水溝、修水平梯田，植樹種草等生態(tài)工程齊頭并進的辦法。大泉山水保專業(yè)突擊隊還被邀赴河南、內蒙古等地做技術指導，僅1957年，32人的突擊隊就有30人被請去，村里只剩2人。1957年，大泉山高級合作社受到國務院水土保持委員會表彰，國務院水土保持委員會向大泉山頒發(fā)錦旗：“改造山區(qū)的榜樣，大泉山變成了花果山”，村黨支部書記高進才亦受到表彰，成為全國著名的勞動模范。

1958年，成都會議期間，毛主席在兩次講話中提到大泉山和張鳳林。一次說，我們的東西都是從群眾中來的。用挖魚鱗坑的辦法綠化荒山，是大泉山的一個和尚（應為居士）創(chuàng)造的。不同群眾接近，任何東西也創(chuàng)造不出來。另一次說，大泉山治理水土流失、蓄水用水的經(jīng)驗，一經(jīng)在全國推行，更發(fā)展了，更系統(tǒng)化了?，F(xiàn)在許多水土流失嚴重的山區(qū)，采取以蓄為主、小型為主、群眾自辦為主，即所謂“蓄、小、群”的辦法治水、用水，也即按照溝壑的走向，自上而下，梯級開發(fā)，修筑許許多多縱橫相連的小型蓄水庫、蓄水池，群眾叫做“葡萄串、滿天星”，收效很大。

1956年，雁北地區(qū)在大泉山成立水保站，張鳳林被任命為副站長。次年4月，張鳳林當選為政協(xié)陽高縣第一屆委員會委員，后連任第二屆委員。

也許是人生自古多磨難。張鳳林這個被毛主席表揚過的先進典型，在后來的日子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八那濉边\動時，張鳳林因買過鈕藹幾十畝亂坡地被劃為“地主”，成了批斗的對象，受盡了非人的折磨。“文革”時期，善書法的張鳳林，因依據(jù)“學好孔孟，吾知唯足”的底本，自編了兩個組合字，被扣了一頂嚇人的政治大帽子，于1969年含冤屈辱而死，終年65歲。直到1975年，張鳳林才予以平反昭雪。

張鳳林去世后，大泉山人在張鳳林出家修行的奶奶廟為張鳳林塑了一尊像，并以大泉山的泉和張鳳林的鳳為名，將原來的奶奶廟改為鳳泉寺，以紀念張鳳林的功績。

筆者在大泉山陳列館看到，張鳳林手書的“挖坑打埂，修渠筑壩”八個字原件就放在玻璃展柜里，蒼勁有力，大氣磅礴。這是當時曾被奉為治山治水、水土保持的“八字經(jīng)驗”，說明張鳳林的確是一個很有文化修養(yǎng)的一個農民。我們應該還歷史以真面目。

五

大泉山，其實并沒有什么大泉，更沒有流水，而是一個水源奇缺的干山頭。相傳，明清時期，大泉山還有一汪清清的泉山，山上坡上泉山叮咚，綠茵如蓋，是一處風景秀麗的好地方?？墒牵捎谏鷳B(tài)演變，時過境遷，大泉山的山再不那么綠了，山上清清的泉水也消失了，這里的人、畜用水都得到村西南30多丈深的溝底去擔。村里人都痛心地說：“雨天挑水爬不上坡，旱天挑水挑不滿鍋”。村里沒水，村民們就盼雨。可是大雨一來，山洪暴發(fā)，沖毀良田，卷走泥土，大泉山還是“山山和尚頭，洪水遍地流，溝壑無其數(shù)，誰見誰發(fā)愁”。

為解決樹木缺水問題，大泉山人花費的時間最長，付出的心血最大，流下的汗水也最多。1956年，在全國農業(yè)合作社到來之際，大泉山村初級社轉化為高級社，并建立了黨支部。這一年，大泉山人開始在大泉山找水打井。可是苦苦折騰了3年，仍然是“瞎子點燈——白費蠟?！?959年，村民們試圖將大泉山腳下的那股山泉水引上山，但由于受當時機械設備的影響，仍舊沒有成功。怎么辦？不服輸?shù)拇笕饺宿D換腦筋，尋求專業(yè)技術人員找水。他們打啊打，打啊打，一直打到1965年，先后打了7次井，還是沒有找到一滴水！終于，在1967年11月，他們打出有史以來第一眼大口井，這才基本解決了人畜飲水問題和部分農田的灌溉問題。緊接著，他們在村西山溝里找到一處水源，建成一座可容水1.8立方米的蓄水池。為了引水上山，高進才帶領勘察小組，翻山越嶺、爬坡過溝，測出一條揚程42米高的轉山渠路線，全村男女老少披星戴月，頂風踏雪，奮力苦干，終于修成了一條總長1500米的轉山渠，把山溝的清泉水引上山，使50畝旱地變成水澆地。

1973年11月，在人民解放軍和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大泉山“高灌站”工程開工。該工程投資40萬元，在距大泉山4000米、高差160米的大白登的曹莊村打了2眼機井，經(jīng)三級揚水，山下的井水，順著、無縫鋼管，越梁過溝，飛流直上大泉山的鳳凰臺、馬官地、大南溝、君地山等8個蓄水池中。1974年，大泉山公社采取聯(lián)合作戰(zhàn)方式，配備了14輛噴水車、32個噴水頭，對大泉山、高官屯、楊家屯3個村的1000畝耕地進行噴灌。清清的水流似春雨，如甘霖，比蜜甜，比油貴，澆灌到希望的田野上，大片大片的莊稼和樹木更加郁郁蔥蔥，誰看了都覺得舒心！直到2003年，精明的大泉山人覺得，使用高灌，費用過高，效率過低，得不償失，所以逐漸停用。至今，大泉山人蓄用水問題雖然解決了，但還是沒有一畝水澆地。

大泉山人咬定青山不放松，艱苦奮斗六十春。截至20世紀80年代，村里8座山頭已全部披上綠裝，控制水土流失面積18.37平方公里，森林覆蓋率達88%，被日本綠色地球網(wǎng)絡專家譽為“中國華北地區(qū)一座樹種最全、綠化最好的名山”。

六

1964年，毛主席發(fā)出“農業(yè)學大寨、工業(yè)學大慶、全國學人民解放軍”的號召后，全國農村掀起了學大寨熱潮。這一年，陽高縣委組織縣、社、村干部129人分批到大寨參觀學習。大泉山黨支部先后派出高進才、楊恒、張有旺、錢志儒等14人次到大寨學習參觀。學習人員歸來后，黨支部及時組織他們現(xiàn)身說法，聯(lián)系實際找差距，解放思想謀出路。大家感慨地說，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和大寨比，我們實在是太慚愧了。自從有了點名氣后，不僅驕傲自滿、固步自封，而且產生了比較嚴重的依賴思想，我們必須承認差距，自我加壓，迎頭趕上。只有學先進，趕先進，再鼓干勁，勇往直前，才能對得起毛主席他老人家！

1968年冬，大泉山上朔風呼號，雪片紛飛，可是大泉山人，沒有躲在家里“窩”冬，也沒有人依偎在火爐旁取暖，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有勞動能力的，都頂著刺骨的寒風，踏著厚厚的積雪，一齊上了陣。村東田野上，山歡水笑，修建大寨田的戰(zhàn)斗打響了;村西山梁上，紅旗招展，治理鳳凰山的工程鋪開了;村南深溝里，熱氣騰騰，治理大南溝的計劃動工了;村北河灘上，人群雀躍，修建新窯的工程啟動了，好一派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景象！

鳳凰山，原來是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大泉山人曾經(jīng)治理過3次，每次都因為山高石頭硬，栽樹扎不下根而宣告失敗。這一次，人泉山人總結以往每次失敗的教訓，改變做法，把一塊一塊的大石頭鑿起來，一鼓作氣鑿1000多個大坑。然后把所有的石塊，全部搬運下山。再從—里開外把土運上山，一擔一擔填在石頭坑內，最后全部栽上油松。為了確保成活率，他們再從山下挑水上山，一窩一窩澆灌。雖然天寒地凍，冰封雪蓋，然而大泉山人還是干得熱火朝天。黨支部書記高進才，雖然腳有殘疾，工作很忙，但他只要忙完手中活，立刻直奔鳳凰山，爭分奪秒同大家一起投入戰(zhàn)斗。那里有艱險，他帶頭去排除;那里活兒最重，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搶著干。在工地上，誰都看不出他已是50多歲的人了。說也巧，平時一貫身強力壯的老伴，恰巧這時候突然生了病，被介紹到外地住了醫(yī)院，家里還有3個孩子。就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老高還是“閑中找忙”，照顧好孩子，收拾停當家務，就直奔工地，一個工也沒有落過。人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都勸他休息休息。高進才淡淡地說，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克服克服就過去了。這還不算，每逢夜里下雪，他總是天不亮就爬起來，拖著一條病腿，第一個上山，提前掃開一條小路，然后家也不回，留在工地上一個人干起活來。

時間定格在1970年1月17日。這天，朔風呼嘯，寒氣逼人，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陳永貴從虎頭山來到了大泉山。陳永貴和高進才熱烈交談，相互切磋。陳永貴贊揚說：“大泉山從1968年總產9.5萬斤，去年猛增到20.6萬斤，這是很了不起的奇跡?！?/p>

陳永貴和高進才并肩登上了大泉山。主峰上，金光閃閃、巨大的語錄牌，放射著毛澤東思想的光芒。這是毛主席1955年11月1日，在《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一書中，對《看，大泉山變了樣子！》一文的批示。14年來，大泉山人把毛主席的指示化為巨大動力，在荒山禿嶺上造林1200多畝，零星植樹7000余株，先后治理了8座大山和70多條溝，基本控制了水土流失。陳永貴看了新種植的油松說：“松樹木材好，又適宜山區(qū)，請你到大寨幫助我們把虎頭山好好規(guī)劃一下?！苯又挚戳舜笕降拇笳?，板栗苗……陳永貴感慨說：“老高（指高進才），上了大泉山，感到天外還有天，我要好好向你學習，將虎頭山建成大泉山?！备哌M才高興地說：“老陳，別這樣，我得向你好好學習呢！”陳永貴臨走時，把四枚毛主席像章贈送給高進才、張有旺，學習毛著積極分子、64歲的曹玉梅和插隊知青閻淑珍，給大泉山社員留下了極為珍貴的紀念。

高進才治山治水的事跡和經(jīng)驗還得到了前蘇聯(lián)及美國水利水保專家的充分肯定。前蘇聯(lián)水保專家凱恩·阿爾曼德在考察大泉山后深有感觸，他在留言簿上寫道：“我們拜訪了勞動模范高進才同志的家，參觀了他的勞動成果。我們認為這些成果大，所以他成為本區(qū)農民的榜樣。”1956年7月，高進才出席水土保持會議，被國務院樹為全國勞動模范。之后的1959年4月和1964年12月，高進才先后出席第二、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1969年4月、1977年8月，又分別出席黨的九大、十一大，受到毛主席、周總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他還兩次受邀參加國慶觀禮，一次參加國際勞動節(jié)觀禮，并被提拔為陽高縣委副書記。

七

高進才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在無聲勝有聲的環(huán)境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名氣大了，但他不驕不躁，居功不傲;地位高了，但他仍以普通農民的身份與人相交。無論到那里開會、學習、參觀，他總是穿著粗布衣裳，不刻意裝扮自己。散會回來，他總是連家門都顧上不進，就一頭扎進山溝里，同村民們滾戰(zhàn)在一起。那時，只要在田間地頭，誰都不會相信他是一村之長，只要在村民中間，誰也認不出他是聞名全國的勞動模范。他教育子女們說，“勞模是個榮譽，榮譽是黨和政府給予的，是勞動出來的，不勞動還叫什么勞模？”大泉山十年九旱，水資源很不豐富，每當下雨時，別人都往家里跑，而他卻越是下雨，越往地里跑，生怕把他和村民們經(jīng)過辛勤勞動建設的水土保持工程沖毀，把可貴的雨水跑掉。

那一年，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后，縣里出錢讓他做一身象樣的衣服去參會，但他把錢分給了村里的困難群眾。高進才的兒子高連彪回憶說，“打我記事起，父親就經(jīng)常不在家。每天清晨，我們還沉浸在甜甜的睡夢中，父親就披著晨露走向了他鐘情的這片土地，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深夜，我們醒了一次又一次，父親卻依然沒有歸來，仍然在為鄉(xiāng)親們的事操勞費心。對我們子女來說，他是—位嚴父，時常教育我們做人要厚道，做事要實在;在我們上學時，只要是放假回村，他都要求我們參加集體勞動，不要搞特殊化;不只是上學期間這樣嚴格要求，就是我們參加工作后，只要回村，他都要我們抽出時間參加勞動。在他的言傳身教下，我們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總是積極向上，勤奮肯干，經(jīng)常受到領導和同事的好評。”

1988年秋，高進才經(jīng)常胃痛，苦不堪言，但他硬是堅持著不上醫(yī)院。后來，實在撐不住了，才在子女們動員下去醫(yī)院做了檢查，結果為胃癌晚期。確診后，當時的地委領導非常關心。時任地委領導徐生嵐等領導勸他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靜心養(yǎng)病，好好接受治療。徐生嵐書記還把自己乘的車留下來，讓高進才緊急情況下使用。而高進才根本不聽勸阻，拿上醫(yī)院給配的藥物，匆匆趕回了為此奮斗了一輩子的、也永遠離不開的大泉山，攔也攔不住。子女們勸他休息時，他卻引用“兩鬢白發(fā)似雪霜，手拿鍬鎬去開荒，一日不死一日過，那有坐著等無?！钡难栽~推托。

l989年9月5日下午，高進才帶著對大泉山及家人的眷戀逝去了……

高進才走了，但“林業(yè)功臣”的豐碑卻永久屹立在大泉山上，他和大泉山人創(chuàng)造的水土保持經(jīng)驗為后人留下了一份寶典。

八

大泉山的治理不光是大泉山一個村子的事。上世紀80年代初，陽高縣被列為全國8大片水土流失重點治理縣。大泉山村所在的大白登鎮(zhèn)，抓住國家加快生態(tài)建設步伐的有利時機，按照“全面、綜合、集中、連續(xù)治理，溝坡兼治”的原則，先后組織數(shù)千人的專業(yè)造林隊伍，實施了大泉山國家生態(tài)二期工程、京津風沙源大泉山項目和退耕還林項目和首都水資源可持續(xù)利用規(guī)劃項目等造林會戰(zhàn)工程，高標準地完成了大泉山流域內12座山頭、24條溝、24面坡，面積近萬畝的治理，使大泉山流域的整個生態(tài)面貌有了極大的改善。陽高縣委、縣政府投資720萬元，新修旅游路15公里;投資120萬元新修環(huán)山旅游臺階路徑 8.4公里;新建吊橋一座，水泥路護坡1.6公里，排水渠1.9公里;新建觀景亭3處，環(huán)繞古戰(zhàn)場白登山、落鳳山、鳳凰山、大泉山等主要景點，形成“路在山中，人在林中，影在霧中”的旅游交通大格局;投資100萬元，新建了大泉山游客接待中心和大泉山展覽館及相關配套工程;投資23.8萬元，聘請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專家，對大泉山生態(tài)旅游區(qū)進行了控制性詳細規(guī)劃。

2013年以來，陽高大投入、大手筆、大氣魄“潑綠”，續(xù)寫大泉山治理史上的新篇章。2014年，陽高縣委把大泉山精神作為開展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最現(xiàn)實、最生動的教材，致力于將大泉山打造成全國知名的紅色生態(tài)旅游景區(qū)和國家級愛國主義教育、廉政教育及干部培訓基地，投資5110萬元，綠化荒山荒坡3萬畝，同時把大泉山作為機關黨員干部義務植樹造林的認領地，組織黨員干部以實際行動踐行黨的群眾路線;投資935萬元，新修大泉山生態(tài)旅游路2條17公里，通往景區(qū)的道路達到6條40多公里，外地游客可直接下天大高速，進入景區(qū);投資500萬元，完成調水上山，使景區(qū)用水得到解決;投資2000萬元建設水保科技示范園，新建標準化展覽區(qū)3500平方米，目前主體工程已經(jīng)完工。與此同時，縣委、縣政府把大泉山放到整個大同地區(qū)的大生態(tài)、大旅游格局上加以籌劃，將陽高縣大泉山生態(tài)品牌、大同縣火山地質概念，統(tǒng)一到全市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大格局中，啟動了京西百公里百萬畝生態(tài)長廊工程。全縣各部門、各鄉(xiāng)鎮(zhèn)紛紛以大泉山精神為鏡子，查找自身存在的不足，補精神之鈣，筑思想之魂，行為民之事。他們把大泉山精神融入信念，融入工作，融入發(fā)展。各級各部門結合干部下鄉(xiāng)住村、在職黨員進社區(qū)、“訪知解”和“三聯(lián)五解”與“九個雙”等活動，走出高樓大院，深入基層一線，大興調研之風，廣泛征求意見，“自身建設零容忍、服務群眾全身心”。針對基層群眾提出的意見建議，涉農部門組織600多名“土專家”深入田間地頭，送科技、送技術、送服務，400多個“春耕備耕黨員服務隊”解決實際問題1200多個。全縣43個縣直部門和鄉(xiāng)鎮(zhèn)“一把手”牽頭領辦了規(guī)范縣城交通秩序、公交車線路延伸到社區(qū)、維修自來水管道、解決農村經(jīng)常停電問題、再建幾個休閑健身廣場等5大類78件關乎民生的事情，切實解決群眾反映的問題。

縣委縣政府還把學習弘揚大泉山精神與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以及當前工作結合起來，高舉大泉山精神旗幟，推動工作落實，加快轉型跨越。按照“前人不白干、后人不難干”的理念，把大泉山精神融入到設施農業(yè)、園區(qū)工業(yè)、特色城鎮(zhèn)、民生事業(yè)和縣域生態(tài)等各個領域，舉全縣之力重點打造大泉山品牌。全面實施生態(tài)綠化工程、道路建設工程、調水上山工程、大泉山廣場等附屬工程、新建移民村工程，對百里生態(tài)旅游長廊建設重點進行了道路貫通;以2015年毛主席批示大泉山精神60周年，北京—張家口申辦2022年冬季奧運會為契機，加快生態(tài)文明建設，進一步融入京津冀經(jīng)濟圈，推動全縣轉型跨越發(fā)展。

如今的大泉山，確實變了樣子。這里綠樹成蔭，山川秀麗，游人如織。人們遠觀山色，近賞花容，會生發(fā)出許多感慨?？瓷?，重重疊疊，青翠潤澤;觀花，萬紫千紅，沁人心脾。山上的樹，樹上的花，交相輝映，像一幅天然的圖畫。人們視野里那些本該黃土裸露的縱橫溝壑，都被綠色覆蓋著，使人猶如到了江南，色彩柔潤，風光旖旎。人們沉醉其中，不忍挪步。

大泉山，也的確是一座奇山。這里的山，山勢隨心而變，或如溫文爾雅的長者拄杖而立，或如亭亭玉立的少女含羞翹首，或如傲氣十足的公子昂首挺胸，或如稚氣未退的幼兒嬉戲玩耍。山石也變化多端，或穩(wěn)如扣地的大鐘，或動似飛來的仙鶴，或靜若臥地的老牛，或形似飛奔的野兔……綠樹紅花，藍天白云，真可謂移步換景，一步一景，一步一畫。而且，從這座山到那座山，根本沒有路。層層樹影，濃蔭密布，隨手一招，那濃濃的綠意便款款而至。穿行林間，一路蒼松挺拔，雜木叢生。輕風吹過，松濤陣陣，馨香襲人。間或幾聲鳥鳴，泉水叮咚，妙趣橫生。那一塊塊裸露的山石，如山水畫中不經(jīng)意的幾點點染，又給大泉山增添了幾多色彩，編織出幾多風情雅致。

大泉山，是大自然的杰作，更是大泉山人善待自然、尊重自然、改造自然、建設美好家園的杰作。大泉山的每一景，都是工筆畫，精致細膩，無與倫比;大泉山的每一物，都是贊美詩，聲情并茂，氣勢磅礴;而整個大泉山，凸顯得是一種精神，一種氣勢，這就好像一個造詣深厚的國畫大師在倚天潑墨，畫就的是一幅風格豪放的大寫意，墨彩淋漓，縱橫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