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影片《為奴12年》(Twelve Years a Slave)講述的是一位自由非裔美國人①長達12年的黑奴厄運。適逢馬丁·路德·金榮膺諾貝爾和平獎50周年以及《民權法》(Civil Rights Act)頒布50周年,這部根據170年前一位非裔美國人的真實經歷改編的影片竟能榮膺第86屆奧斯卡最佳影片獎,足見種族問題仍困擾當今美利堅合眾國,或許只有教育方能彌合。
一則真實的故事
2013年年底,被譽為“美國娛樂界圣經”的《娛樂周刊》(Entertainment Weekly)曬出一份2014年度奧斯卡主要獎項的預測名單,最大亮點無疑為“黑色”,即題材以黑人為主打,首推《為奴12年》、《白宮管家》(The Butler)、《曼德拉:漫長自由路》(Mandela: Long Walk to Freedom)。按題材決定論,演員、導演、編劇幾乎一概為黑膚色,他們入圍呼聲亦高。其中,《為奴12年》不僅以9項提名領跑奧斯卡年度獎項評選,且在今年年初相繼斬獲第71屆金球獎劇情類最佳影片獎(Golden Globe Award for Best Motion Picture - Drama)和第67屆英國影視藝術研究院獎(British Academy of Film and Television Arts,BAFTA)最高獎項最佳影片獎(BAFTA Award for Best Film)。這兩個獎項堪稱奧斯卡的風向標。可見,問鼎本屆奧斯卡,《為奴12年》志在必得。
影片《為奴12年》改編自同名回憶錄,1853年出版,作者所羅門·諾瑟普(Solomon Northup, 1808-1863),非裔美國人,自由身份,在紐約以拉小提琴為生,且在華盛頓市郊擁有一座農場。1841年,厄運突襲,他遭遇蓄意綁架并被販賣,淪為黑奴,歷經奴役,九死一生,重獲自由,由此成為一名堅定的廢奴主義者。這則真實故事是美國血腥黑奴史的鮮活寫照。因而,該回憶錄特意附上一個冗長的副標題“一位1841年在華盛頓遭綁架、1853年從路易斯安那州紅河附近的棉花種植園中被營救出來的紐約市民所羅門·諾瑟普自述”(Narrative of Solomon Northup, a citizen of New-York, kidnapped in Washington city in 1841, and rescued in 1853, from a cotton plantation near the Red River in Louisiana)。
其實,該回憶錄早已被拍攝成名為《所羅門·諾瑟普歷險記》(Solomon Northup’s Odyssey)的電視劇。自1853年正式出版以來,該回憶錄雖風靡一時,但長期滯銷后便銷聲匿跡。無論公眾還是學界,對諾瑟普苦難歷程的記憶猶如過眼煙云。直至20世紀60年代,這段歷史才被歷史學家休·埃金(Sue Eakin, 1918-2009)重新發掘,她對諾瑟普的身世、其父獲得自由身份的經歷、諾瑟普重獲自由的司法途徑以及拐騙與奴役諾瑟普的當事人被繩之以法的過程加以考證與記錄。1968年,埃金與歷史學家約瑟夫·洛格斯登(Joseph Logsdon)合作推出該回憶錄的注釋版,由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出版社(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出版。
一個50年的夢想
這本注釋版回憶錄出版當年,1968年4月4日,美國非裔民權運動旗手馬丁·路德·金慘遭謀殺。如果說,這只是時間上的巧合,那么,影片《為奴12年》在美國首映時間為2013年8月30日便是精挑細選之舉。首映前兩天,2013年8月28日,紀念“為就業與和平出征華盛頓”(March on Washington for Jobs and Freedom)50周年盛大慶典在華盛頓林肯紀念堂門前舉行,奧巴馬、前總統克林頓和卡特攜手美國非裔社會賢達蒞臨。1963年8月28日的那場25萬人集會在美國非裔民權運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就在同一位置,馬丁·路德·金發表了振聾發聵的《我有一個夢想》:“朋友們,今天我要對你們說,盡管眼下困境重重,但我依然懷有夢想。這個夢深深植根于美國夢之中。我夢想有一天……”這篇演說是馬丁·路德·金對美國非裔心中美國夢的完美詮釋,其歷史地位可與林肯總統150年前簽署的《黑人解放宣言》(The Emancipation Proclamation)相媲美,就連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在演說發表后兩天的一份備忘錄中也寫道:“金煽動性的演講使得他的影響力超越所有黑人領袖的總和。我們現在必須注意他,將他視為來自黑人對美國的最大威脅。”當年,馬丁·路德·金便榮登《時代》周刊年度人物,翌年問鼎諾貝爾和平獎。1999年,美國137位知名公共演說家把《我有一個夢想》評為20世紀最偉大的演說。這段演說不僅被鐫刻在林肯紀念堂前的臺階上,且被編寫入各國教科書,讓一代代人在誦讀中成長。奧巴馬在其自傳《父親的夢想:一則種族與遺傳的故事》(Dreams from My Father: A Story of Race and Inheritance)中都有詳述。
如今,困擾奧巴馬的既有“棱鏡門”與醫改,亦有2013年年初的財政懸崖與年底的財政停擺,更有地緣政治危機,如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The 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于2012年12月10日發布的報告《2030年全球趨勢:另一個世界》(Global Trends 2030: Alternative Worlds)所重申的“亞洲世紀到來”以及驚呼的“中國是一個關鍵主題”。然而,真正困擾奧巴馬的仍是他本人與其父親以及馬丁·路德·金的夢想——種族平等。夢想依然遠離現實,盡管那場波瀾壯闊的民權運動以及那篇熱血沸騰的演說已歷經整整半個世紀,盡管美國自2009年以來首次由一位非裔掌舵,盡管435個國會議席中非裔占42位,與其人口比率相當。
一條種族的鴻溝
走過半個世紀,馬丁·路德·金的夢想仍未能成真,政府的種族平權努力乏善可陳,“后種族歧視”時代尚遙不可及。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和《華爾街日報》2013年7月民意調查結果,79%的受訪非裔稱歧視仍充斥著美國,該比率在奧巴馬當選的2008年才不過71%。奧巴馬上任伊始,63%的非裔及79%的白人看好種族關系,但2013年7月已驟跌至38%及52%。歧視會導致隔離。路透社(Reuters)與益普索集團(Ipsos)聯合展開的民意調查結果顯示,40%的美國白人只在同一種族中交友,而25%的美國非白種人的交際圈僅限于同一種族,非裔尤甚。
就美國黑人境遇而言,今不如昔,且每況愈下。布蘭代斯大學資產和社會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on Assets and Social Policy at Brandeis University)2013年2月27日發布的一份題為《種族間日益擴大的財富鴻溝之根源》(The Roots of the Widening Racial Wealth Gap)的研究報告指出,白人和非裔家庭之間的貧富差距在25年間擴大近兩倍,差距從1984年的85070美元翻兩番至2009年的236500美元;白人家庭凈資產中位數25年間增長到265000美元,而非裔家庭僅為28500美元。據經濟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2010年5月11日出版的調查報告《2010年的階層:經濟衰退時期成人青年的經濟前景》(The Class of 2010:Economic Prospects for Young Adults in the Recession),美國非裔的貧困率高達27.6%,略低于1969年的30.2%,卻仍為美國白人貧困率的3倍;美國非裔失業率(13.7%)是白人的兩倍(6.6%),50年來止步不前;2011年,約22%的5~17歲美國兒童(1590萬)生活在貧困中,非裔所占比例高達39%,超過其他所有種族,而白人僅為13%;美國人口普查局(United States Census Bureau)的最新報告顯示,非裔和西裔的單親家庭比例較高,非裔為55%,西裔為31%,而非西裔白人為21%,亞裔為13%;全美230萬囚犯中非裔就有100萬,而非裔僅占人口總量的13%;在成年男性中,非裔坐牢的比例是白人的5~7倍,而在不到20歲的男性青少年中,非裔坐牢的比例是白人的9倍;136位手無寸鐵的美國黑人2012年死于安全人員淫威之下……2012年2月26日在佛羅里達發生的17歲非裔少年馬丁(Trayvon Martin)被殺事件再次引爆美國種族問題的火藥桶,奧巴馬甚而道出“馬丁可能就是35年前的我”。
一種不公的教育
其實,2013年7月18日底特律市政府申請破產保護也堪稱一次美國自我標榜的種族“大熔爐”的破產宣言。底特律是非裔比率最高的美國城市,71萬人口中82.7%是非裔,白人僅占10.6%,而其所在的密歇根州,白人比率高達79.5%。20世紀50年代,底特律人口超過180萬,達到歷史頂峰,曾為美國第四大城市。1946-1956年間,總部設在底特律的福特、通用和克萊斯勒三大汽車品牌斥巨資設25個汽車廠,“汽車城”(Motor City)之名由此而來,但這些廠家均位于郊外,市郊恰恰是遷出市區的白人聚居之地。這就是由工業郊區化衍生而來的美國城市發展郊區化。人口多達530萬的大底特律都市圈是當今美國最具競爭力的地區之一,而破產的市中心卻淪為一個超大的非裔貧民窟。1967年7月23日在底特律爆發的“第12街騷亂”(12th Street Riot)仍歷歷在目。此次種族騷亂造成43人亡、1189人傷,7200余人遭捕,2000多棟房屋被毀。最終,騷亂在聯邦軍隊和州國民衛隊高壓下得以平息。
種族排斥擴大種族鴻溝,而教育則推波助瀾。2013年7月31日,喬治敦大學教育與勞動力研究中心(Centre on Education and the Workforce at Georgetown University)發布的研究報告《隔離與不平等:高等教育如何強化白人特權的代際再生產》(Separate and Unequal: How Higher Education Reinforces the Intergenerational Reproduction of White Racial Privilege)指出,高等教育更多的是重現而非消除不平等現象。1995-2009年間,82%的白人高中畢業生進入468所高篩選性院校(the most selective colleges),而72%的拉美裔和68%的非裔高中畢業生則進入3250所二年制或四年制的開放式院校(open-access schools),如社區學院(community colleges)。高中各科平均畢業成績(GPA)高于3.5的非裔與拉美裔學生中有30%就讀社區學院,而相同成績的白人學生只有22%就讀社區學院。每年有11萬在班上成績處于平均線以上的非裔與拉美裔高中畢業生無法在8年內完成二年制或四年制的高等教育,如果他們進入468所高篩選性院校,其中73%可順利完成學業。
高等教育中的種族鴻溝實為基礎教育中種族問題的延伸。據全美教育進步測試(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結果,5歲美國非裔兒童的智力落后于同齡白人兒童1年,高中畢業時,二者的學業程度差距增至4年;2010年發布的《大海撈針》(Needles in a Haystack)報告稱,四年級美國非裔學生只有12%達到閱讀熟練水平,該比率尚不足白人男孩的1/3(38%),非裔男孩在數學學業表現上與白人男孩的差距為3個學年。報告進而發現,差異無法簡單歸因于貧困,因為貧窮的白人男孩并不比來自非貧困家庭的非裔男孩學習差。更何況,中小學填鴨式教學強化著種族差異的代際重現。全國非裔州立法委員會議(National Black Caucus of State Legislators)2002年2月發布的《縮小教育差距》(Closing the Educational Gap)甚而斷言:“對眾多非裔孩子而言,優質教育依然遙不可及”。
一項平權的政策
盡管種族鴻溝根深蒂固,但馬丁·路德·金畢竟為后人留下一份精神遺產:《民權法案》與平權政策(Affirmative Action)。后者為前者的核心理念,首度出現于1961年3月6日由肯尼迪總統簽署的第10925號行政令(Executive Order 10925)。該行政令責成接受聯邦財政支持的機構“采取平權政策以確保申請人能夠受到雇傭,并對不同種族、信仰、膚色或民族出身的員工一視同仁”,對惡意種族歧視所造成的不公正后果加以矯正和補救,并設置就業機會均等總統委員會予以監測,從而為1964年頒布的《民權法案》吹響號角。適逢林肯總統簽署《黑人解放宣言》百年,馬丁·路德·金敦促肯尼迪效仿林肯,把第10925號行政令打造成為第二座歷史豐碑。盡管《我有一個夢想》使坐在電視機前觀看直播的肯尼迪百感交集,即刻邀請馬丁·路德·金與非裔各派領袖及集會組織者入白宮共商國是,但其執政時時處處受制于國會的黨派邏輯以及冷戰的對抗哲學。最終,肯尼迪的繼任者約翰遜總統于1965年9月24日把平權政策作為第11246號行政令(Executive Order 11246)頒布。
細數平權政策所獲重大成就,則首推教育。1965-1981年,18~24歲年齡組非裔學生的高等教育入學率從10.3%增加到19.4%,其中非裔男性在1974年達到峰值24%,而白人學生則在26%上下浮動。據美國教育統計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2013年5月公布的統計數據,1990-2012年期間,獲得本科及以上學歷的25~29歲美國非裔學生比例由13%上升至23%,擁有研究生學歷的美國非裔學生比例由5%增至8%。平權政策雖屢遭非議甚至訴訟,但在招生上給予少數族裔政策傾斜有助于少數族裔學生獲取更高學業成就,且能推動大學校園走向多元化。正是因為“多元性”(diversity),美國最高法院(Supreme Court)大法官鮑威爾(Lewis Franklin Powell Jr.)賦予教育平權政策以合法性。在得州,高中畢業生的畢業成績進入本校前8%便可隨意入讀本州任何一所公立大學。而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把1/5的招生名額用于打造多元化校園,2012年該比例甚至升至1/4,考慮因素有社會公益、家境、性別以及種族。正是由于對大學校園多元化的堅持,控告該法案的訴訟屢屢受挫。美國最高法院于2013年6月24日以7:1的決定駁回最新一起訴訟,以維護平權政策之合法性。原告為被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拒收的一位得州白人女學生。判決同時責成該校嚴格界定使用這項政策的條件和標準。
一次政策的傾斜
平權政策的合理性往往源自白人的良心發現,即愧對昔日的非裔奴隸制,以期用平權政策來補償與贖罪。這不僅體現于入學方面,還聚焦于一系列政策傾斜與公共財政支持。2012年7月26日,奧巴馬總統宣布實施“白宮美國非裔教育卓越計劃”(White House Initiative on Educational Excellence for African Americans)。作為由教育部牽頭,白宮國內政策委員會、司法部、勞工部、衛生與民政部、國防部、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跨部門合作項目,該計劃承擔四大使命。第一,使美國教育重返世界領先的軌道,提高教育產出,增強國家實力。第二,補充和強調奧巴馬于2010年2月26日發起的,旨在推進卓越、創新和可持續性的“白宮傳統非裔高校計劃”(White House Initiative on Historically Black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確保美國到2020年擁有全球最高比例的高校畢業生。第三,擴大教育機會,為所有非裔美國人提供完整且有競爭力的教育。在法律許可范圍內,承諾實現一系列目標。例如,提高幼童入園比例;減少轉入特殊教育的兒童數量;實施創新性改革策略;增加非裔美國學生的高校入學名額,并保證其獲得優質教育所需資源;鼓勵家庭和社區參與教育,增加非裔美國學生受教育機會;減少種族隔離以及學校教育造成的再隔離,以營造全體國民的理解和寬容的文化氛圍。第四,努力踐行目標。為非裔美國學生提供優質而均衡的教育。發展全國性組織,以共享和實施最佳案例。確保計劃由各級政府及其教育行政機關執行,以滿足非裔美國學生之需求。提升美國非裔社區的參與度,鼓勵與非營利性機構發展伙伴關系。非裔美國人教育優先等事項,則需與總統行政辦公室緊密合作。
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全國城市聯盟(National Urban League)、“為美國而教”(Teach for America)等社團紛紛對此予以積極回應。緊隨該計劃,美國教育部于2012年9月18日向19個州的97所傳統非裔高校提供2.279億美元資助,主要用于課程改革、學生服務、教師教育、校園基建、設備更新等方面。“這些基金將幫助重點學校繼續為其學生提供參與全球經濟競爭所需的平等教育”,美國聯邦教育部部長鄧肯(Arne Duncan)強調。根據《1965年美國高等教育法》(Higher Education Act of 1965)的定義,傳統非裔高校指的是1964年之前設立的主要服務于非裔美國人的高校。目前,105所傳統非裔高校遍布美國各地,主要集中在南方,且生源日趨多元化,非裔比率從占八成的林肯大學(Lincoln University)到僅占一成的北卡羅萊納州中央大學(North Carolina Central University)不等。奧巴馬把2013年9月22-28日定為“全國傳統非裔高校周”,以強調其歷史貢獻并著力解決其所面臨的挑戰。
一個長久的問題
為了解決非裔美國人的教育公平問題,作為非裔總統的奧巴馬本人可謂不遺余力,非裔美國人在教育中所顯現的弱勢狀況卻積重難返。正如在紀念“為就業與和平出征華盛頓”50周年盛大慶典上奧巴馬的公然坦言:“如果說這項事業已經大功告成,則是對當年英雄的褻瀆。”此言所流露的忿然、戚然與茫然卻仍囿于道德呼吁而非政治行動。或許身為總統,奧巴馬有意淡化種族問題。譬如,對于當年作為哥倫比亞大學和哈佛法學院學子是否受益于平權政策,他本人卻始終三緘其口,盡管這往往成為右翼政界攻擊的焦點。諱莫如深恰恰因為奧巴馬力圖證明,他是全體國民之首,而非非裔族群之長。的確,階層問題業已危及美國國家安全,輿論界甚而驚呼“被出賣的美國夢”(Betrayal of American Dream)。美國外交關系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2013年6月17日發布的研究報告疾呼,美國教育體系的國際競爭力驟降,其禍根在于社會各階層之間日益擴大的成績差距。喬治敦大學兩位學者卡內瓦萊(Anthony Carnevale)和斯喬爾(Jeff Strohl)研究發現,學術能力評估測試(SAT)因階層造成的分數差距為399分,而因種族造成的差距僅為56分。更何況,平權政策往往以一種不公平來替代抑或遮蔽另一種甚或更為深刻的不公平。然而,在種族問題依然壓倒自然性或社會性差異的當今美國,尤其有鑒于美國對非裔販賣與奴役為代價的血腥的建國歷程,以階層或性別平權代替種族平權的方案尚不現實。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014年7月3日發布的民意調查結果,奧巴馬去年年底的支持率僅為41%,比年初就職典禮期間下滑14個百分點。2014年6月12日公布的蓋洛普(Gallup)民意調查顯示,52%的美國民眾對奧巴馬持負面看法,創下2009年其就職以來最高紀錄,而對奧巴馬持正面看法的美國民眾僅占47%,與2010年的最低紀錄持平。2013年1月21日,奧巴馬二度在國會山宣誓就職。最經典的一幕要數由開國總統喬治·華盛頓沿襲而來的傳統:右手高舉,左手撫摸《圣經》,總統復述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發出的誓言。采用撫摸《圣經》的方式,意在天佑美利堅。美國總統就職典禮按慣例于1月20日舉行,2013年則推遲一天,是由于當天適逢馬丁·路德·金紀念日(Martin Luther King, Jr. Day),就此,奧巴馬還特意選擇馬丁·路德·金早年使用的那冊《圣經》。其意蘊不言自明:奧巴馬要力爭傳承馬丁·路德·金之衣缽。然而,公眾對影片《為奴12年》的熱捧不啻為對奧巴馬的棒喝:在當今美國,種族鴻溝如萬丈深淵,種族沖突仍一觸即發,種族政策常如履薄冰,種族問題好似《為奴12年》的主人公諾瑟普,稍有不慎,身為自由人依然淪為黑奴。
影片的主線其實是諾瑟普尋找回家之路,電影海報展現的正是主人公奔跑的姿態,寓意著奔向自由與公正。自由與公正乃諾瑟普以及所有非裔美國人真正追尋并返回的那個家。路漫漫其修遠兮,所有美國人,無論膚色,務須上下而求索。正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世界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施蒂格利茨(Joseph E. Stiglitz)發表在2013年2月16日《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的《平等的機會,美國的神話》(Equal Opportunity, Our National Myth)一文中所強調的觀點,歧視只是一個問題,機會不平等才是根本,而最重要的原因或許在于教育。美國建國之父杰弗遜(Thomas Jefferson)曾信誓旦旦道,大學乃社會之凝固劑。教育實為構筑種族平等之公器,正如尋找回家之路而奔跑不息的諾瑟普,尋求歸宿的美國教育務須竭力奔向種族平等。
注釋:
①正式名稱為非洲裔美國人(African-American),我國習慣的表述方式為美國黑人。在西方,黑人(Negro或Nigger)的稱呼帶有歧視色彩,甚而可以譯為“黑鬼”或“黑佬”,公共場合早已視作諱忌。本文按國際慣例使用非洲裔的簡稱“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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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許方舟 郭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