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深秋,我和小Y終于踏上了心心念念已久的西塘之旅,但小Y稱之為“片刻的喘息”。
小Y先天不足,身體狀態一直不好,在校時喝的獨立包裝的中藥湯汁都是用水桶裝的。
那天晚上,一上QQ,她的喵星人頭像就在右下角閃個不停。點進去,是十多分鐘前發的,她已經下線了。
“老板,”她叫我,這是專屬于我們之間的昵稱。“我剛才暈倒了。我想去倒杯水,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就暈了。我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醒來之后自己爬起來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我爸媽還沒有回家……很壓抑,卻不知道怎么疏解。你看窗外,星星多美麗,告訴你哦,我想過從那里跳下去的,但我還是沒那么做,因為我怕疼。”
我紅著眼圈看完她的留言,卻始終沒有說半句安慰的話語。這是我們的默契,不需要安慰,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起身走到窗外,空曠的夜空,繁星少許,薄云在月華下自由地飄蕩。我瞧了許久,然后摸出手機給小Y發去短信。
“我們去西塘吧,你不是很想去嗎,我陪你去好不好。”
半個小時候后,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圈出一隅光的結界。
“好。”
我和小Y直接約在了定好的客棧。那時是旅游淡季,我們住的客棧不在景區內,熱情的老板娘特別熱心地主動接送我們往返。
入夜了,風有些涼,小Y裹著披肩倚著我說,她的夢想是在西塘景區里開一家客棧,養一只貓,栽一盆仙人球,住臨河的屋子,每天早上推開窗就能看見屋檐下紅燈籠上的露珠,河面上蹁躚的輕煙,和搖曳的烏篷船。
“迎來送往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地球另一端的游人,他們可以用他們的故事來交換,如果我覺得有趣就免掉他們的房租,我可以交到很多很多朋友,受到很多很多人的喜歡。老板,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的,不需要別人來照顧。”
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話。
小Y的性格很敏感,也很容易受傷,有時候說話很直,所以朋友一直不多。在以前,她是不會和我說這些的,大抵是這段時間壓抑壞了。西塘微醺的空氣和剛才在酒吧一條街淺酌的酒精作祟,她終于迷茫地紅了眼睛。
第二天我們起得很早,確切地說是小Y起得很早。用她的話來講就是,趁著早起景區沒什么人,可以拍各種“這片地都是我的”這樣的照片。
我對這個幼稚的想法表示很無語,但見她心情好也不忍壞了興致,掙扎著起來舍命陪君子。
如果說在西塘的第一天我們是雙腳和雙眼感受這座江南小鎮,那么第二天就是純粹的到此一游式拍留念照了。
小Y一邊碎碎念著說要攢錢買單反,一邊在空無一人的青板路中間擺造型,末了還不忘叮囑我把她拍得好看些。她享受著她的“全世界都屬于我”,于是我們專挑人少的地方鉆,導致迷路差點兒誤了回去的動車。
離開西塘時是下午五點多,秋夜來得早,天差不多全黑了。我們擠在一張床上挑選照片,準備把拍得好看的做成明信片。
這張角度不好,那張光線不夠,挑來挑去,拍得好的竟然全是風景照。
小Y說:“好風景留在照片里就夠了,而我們終歸是要回到現實的。”
一席話,不無傷感。
很深很深的夜,我們還在奔赴回家的旅程當中,小Y已經靠著我的肩睡熟了,我卻睡意全無。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其實不僅僅是幫小Y獲得短暫的呼吸空間,對我來講又何嘗不是呢。
現在,我們正在計劃下一站。今年深秋,親愛的小Y,我們會在哪里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