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是很深刻的。
高中的第一節化學課,你很拽地邁著舞步進了教室,站在講臺上開始和大家寒暄似的講課,你的名字很娘,說話聲音也很娘,我們就在下面一直一直偷笑。直到你扯開破鑼嗓子一句“化學這玩意兒其實非常地簡單”,我終于hold不住了,抱著同桌笑得人仰馬翻。
四節課后的班會,我知道我成了化學科代表。我的初衷是當語文科代表的,因為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成熟儒雅的語文老師,但看著周圍同學艷羨的神情我答應了。
你看,我就是那么好面子。
后來,化學課成了所有理科中唯一一門快活的課,我這才知道原來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活寶,半路出家當老師的“奇才”,你小時候在家鄉的趣事堆起來有一座山那么高,你在廣東打工的事兒也被吹得天花亂墜。你說過你曾經也是我們班主任的學生,于是乎,你和我們班同學的關系莫名地近了起來,越來越多男生喜歡上了化學,越來越多的女生喜歡在自習課去找你問問題順便聊天……
那段時間正好是我學習的困難時期,我比同班同學小一歲,生日又小,上學幾乎比他們早了兩年。高中的課程量遠遠大于初中的,再加上我的驕傲自滿和目中無人,于是乎,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績排到了年級250名開外。
那天的晚自習我在別人的歡笑聲中一直忍著淚水,下課后走出教室透透氣,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化學辦公室門口。你正在打《英雄聯盟》,辦公室里有兩臺電腦,我默默地坐下,玩了兩局,卻怎么也打不過你,我幾乎央求地對你說:“師傅,帶我玩吧。”你看著我,笑了,是迷死人的那種笑,但是,你迅速改了我的密碼,繼續笑著說:“師傅先幫你玩著,等你高考后再帶你打滿級?!?/p>
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叫你師傅的,但那次事件后我和你的關系莫名地好了起來,你也知道了我是九班的科代表陳逆仇,后來的課上你對我是百般刁難,課下卻是談心鼓勵贈送微笑還有游戲秘籍。
你常常拍著我的肩膀說:陳逆仇,別這么內向,課上要多說話呀。
你說:陳逆仇,我看好你的,我的科代表怎么會比他們差。
你說:加油,你能行的。
那些難懂的數學題,漸漸打擊消磨掉了我的意志,可每次傷心失意后,去一趟化學辦公室我又會滿血復活。
可是想成功哪有那么容易,高一上學期的四次考試我都排在200名以外。那次數理化競賽后,你喝了酒來自習室找我,明亮的燈光下,你扳起我低著的頭,說:“看著師傅的眼睛!”四目相對那一刻,我在你的目光里看出了深深的信任和期待。我真想狠狠地揍自己,有什么理由讓你為我操心?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那天你什么都沒說,只是師傅你不知道,那一晚回去后我卸載了電腦上的所有游戲,手機也換成了藍屏的諾基亞,我覺得我愧對你——我浪費了你的期望、你的信任、你的鼓勵,再不好好學習,我就是混蛋!
師傅你不知道那個吊兒郎當的陳逆仇從此再也沒有去過網吧,書架上的言情全都換成了五三。開始的日子異常艱難,當我不想學習時我就想想你的眼睛,于是,一學期就這么堅持了下來。
那天你從我手里接過我發表過的文章,說,你一定要考個一本,考上了,師傅一定會去你們家喝酒。我說好。你又說,一定要考一個好一點兒的一本,不然師傅就沒臉去了。我的喉嚨突然有些哽咽,不經意間淚水濕了眼眶。你伸出手抹掉我的眼淚,我的臉被你的手磨得生疼。
其實從小就被家人當野孩子養,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陳逆仇,最怕別人對他好得認真。
那晚我們是一起走的,昏黃的燈光下,我依稀看見你頭上有幾根泛著光的銀發,刺得我眼睛生疼。越走越黑,我也沒有擔心你會看見我臉上越來越多的淚水。你向我傾吐了差不多你三十多年來的肺腑之言,有一句話我記得最清楚:“有些事,做了,卻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做,就一定不能成功。這些事,你就大膽地去做,師傅永遠支持你?!?/p>
后記:這篇文章一直不想被別人看見,因為太煽情,我寫了很久,想寫得轟轟烈烈,到最后卻只感動了自己。明天就是分班的日子了,我選擇了學理,卻不知道和師傅的師生緣是否還會繼續。師傅,真心希望你不要老去,還可以和我們一起嘻嘻哈哈,一起吹牛皮,請原諒我的不懂事。如果明天我不在你的班里,我希望,在拐角處相遇時,我仍可以叫你一聲師傅。當你微笑著回過頭應答時,我想那一刻,我定會淚流滿面。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