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是姥姥帶,所以一直住在姥姥家。不過小獸總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擴大自己的活動范圍,我也不例外。三年級那個暑假,我在姥姥家呆著沒事兒,便一點點往自己家踱,等我踱到家的時候,發現也沒有多遠么。
我覺得,小時候自己的交友能力還是很強的,因為很多小伙伴我是怎么勾搭上的完全不記得了,而且我們的關系還好得很,至少都是些我很尊重的朋友。滕小杰就是我踱到父母家后交到的一個好朋友。她爸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她媽、她姐和她三個人,她媽工作很忙,還要倒夜班,所以她就總推己度人地教導我:“你要心疼你媽!”
看到她們母女情深,我十分羨慕,于是也想在自己家里實踐一下,就問她:“你說我怎樣能心疼一下我媽呢?”
“你可以把你們家徹徹底底收拾一下,你看你家地多臟!”她說。
的確,那時我們住的都是地房,進屋也不換鞋,不臟才沒天理呢。于是在她的指導下,我拿出毛巾,她打來兩盆冷水,放上洗衣粉,把毛巾沾濕后,我倆掄開膀子就開始洗地。
當好幾十平的泥地漸漸露出水泥本色,我正欣慰的時候,我媽回來了。我以為她會激動地抱起我尖叫,滕小杰也熱切地等待見證自己所言不虛,一個演員、一個觀眾都做好了角色準備,可沒想另一個演員怎么都不入戲——我媽倆葡萄似的眼珠子一下子就摔地上變成核桃了,伴隨著臉色驟變,她倒是也尖叫了:“你怎么把這么干凈的毛巾都用來擦地了!!!”然后,她轉身對驚慌失措的滕小杰說:“你先走吧,我有話跟她談。”
滕小杰借著“臺階”瞬間消失,留下我錯愕好久也沒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突然會變成這樣?說好的驚喜呢?說好的歡呼呢?說好的愛呢?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有的時候,愛可以輕到比不上一條賤賤的毛巾,而一直濃烈的愛是根本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