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 ink-stones are regarded as the head of four treasures of the study. Throug the ink-stones, stone-cutters can see the beauty of nature, painters can feel the conception of freehand expression, calligraphers can feel the glamour of lines, carvers can observe the fascination of engraving and scholars can express indignation in their heart. People has regarded ink-stones as the patent of literati since ancient times. In fact, each social stratum can see their own reflection through the little one.

中國文房有“筆墨紙硯”之說。硯雖然在四寶中排位最末,但向來“四寶硯為首”。這是硯臺質地堅實、能傳之百代的緣故。因此,如今“四寶”以硯最為多見,愛者最眾。
文房四寶中,除了“宣紙”、“徽墨”、“湖筆”為人所知,其他的“筆墨紙”世人知者甚少。唯獨硯臺,不僅端、歙、洮河、澄泥“四大硯臺”聲名遠播,更有無數地方硯種流派紛呈。千百年來,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制硯、辨硯、賞硯成為全民參與的藝術活動。甚至與藝術本身八桿子打不著的洗硯,也登堂入室,“焚香、試茶、洗硯、鼓琴”甚至成為晚明文人生活的典范。

中國社會,特別是中國文人,為硯癡狂的例子屢見不鮮:南唐后主李煜癡迷硯臺,專門設立“硯務官”,“命以九品之服,月有俸廩之給”;宋朝愛硯的“文人皇帝”輩出,宋高宗居然親自參與到硯臺石品的討論中;清代,乾隆皇帝對硯臺更是情有獨鐘,親自主持編撰了《西清硯譜》;民國,“大總統”徐世昌不僅藏有多方好硯,還編撰了《歸云樓硯譜》……
帝王尚且如此,以筆桿子吃飯、用硯臺為墊腳石的文人士大夫就更不必說了:蘇東坡看中別人的硯臺,不惜以家傳寶劍相易;米芾看中了皇帝的硯臺,甚至不惜和皇帝相爭;清軍攻破揚州,城破時史可法身邊長物,唯留一方澄泥硯臺以明丹青之志……
一方小小的硯臺,餓時不能當飯吃,冷時不能當棉被,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叫人如癡如狂?
硯之所以為文人所重,是因為以硯為代表的“文房”代表的是文人的地位,以及文人的價值取向。
古時,無論是秀才情的“詩詞歌賦”,還是上書朝廷的奏章、審判犯人的文書,都是用“文房四寶”來寫就。打天下時“槍桿子里邊出政權”,治國安邦卻要硯臺里細磨慢研。一方小小的硯臺,就是文人士大夫的“槍桿子”。“硯”通“研”,硯是磨墨的學問,而研則是治國的方針。文人士大夫階層對“文房四寶”的推崇,其實就是對自己合法性的肯定。
今天,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書寫的形式發生了質的變化。毛筆早已退出了歷史舞臺,為毛筆書寫而生的硯臺,正面臨“無用武之地”的尷尬處境:實用性變得越來越弱,似乎正在變成這個時代的“闌尾”。而作為硯臺的最大粉絲,文人的地位也江河日下,文人處境不妙,文房地位不保。
有人急了:“依附于文人、代表文房的硯臺,將何去何從?”但是在孤燈下制硯的硯師們卻很悠閑:不急,雖說器以用為功,但一部硯臺的發展史,其實就是對這俗語不斷挑戰的過程。

唐代以前,硯臺大多以實用為主,專供研墨之用。直至初唐時的硯,硯面上一般都無紋飾,硯的形制也比較簡單,式樣不多;中唐之后,硯臺也和其他藝術品一樣不斷演變和發展,并開始從純文房用品演變為實用與欣賞相結合的實用工藝品;到了宋代,硯的實用和欣賞價值兩者并重,一些文人墨客除了用硯研墨,也喜愛賞硯、贈硯;到明清時期,藏硯之風盛行,硯臺的欣賞性早已凌駕于實用之上;如今,玩硯之人已經鮮有人會用硯臺來磨墨、書寫。人們把硯臺做得越來越精美,硯臺重賞而輕“用”之風愈演愈烈。書寫是硯臺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是硯臺如今正生在一個不書寫、更無書法可言的時代。
如今的硯臺實際上已經變成純粹的“花瓶”——硯臺的實用性不斷消減,但是硯臺的“江湖地位”卻不斷增強。這是因為,硯臺已經不僅僅是磨墨的工具、盛墨的容器這么簡單,經過千百年的發展,硯臺已經成為磨煉民族精神的融爐、優雅生活方式的象征。
一方小小的硯臺,石匠能看到自然之勢,畫家能看到寫意之境,書法家能看到線條之美,雕工能看到刀工之俊,文人墨客能發心中塊壘……一直以來,人們都把硯臺當成文人專利,其實在一方硯臺上,社會每個階層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投影。
精神寄托,是硯臺之魅。磨墨是硯臺最主要的功能,但磨墨只是最簡單、表面的含義。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間;硯臺之意不在磨墨,而在于磨心。硯,通“研”,硯臺,是一方石臺,而研臺,則是研究的平臺。古時,在私塾里,磨墨是每一位學子的必修課。“磨墨如病夫,執筆如壯士”。用硯把墨磨勻的過程,其實是磨煉心聲的過程。只有如病夫一般,在硯臺方寸之間使墨汁變得細膩,磨墨人的心態才能在磨墨過程中變得平和、談定。
如果只作為墨的容器,那么隨著書寫方式的變遷,硯臺最終會成為歷史的煙云;如果把硯臺作為中國人的精神容器,那么一方硯中會有三千世界,每個人在硯臺中都有無限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