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校園里發生
范扶宇,1986年出生在貴州貴陽的一個小山村。那里窮山瘦水,民風世代純樸,造就了他善良堅強的個性。2004年8月的一天,滿臉泥巴正在菜地里干活的范扶宇,接到了貴州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貴州師范大學四年期間,范扶宇除了學習文化知識、增長見識以外,更收獲了一個美麗活潑的姑娘。
那還是范扶宇上大二時的一個早晨,那一天,食堂里人滿為患,范扶宇端著餐盤找了半天,才尋著一個位置。吃飯的時候,他聽到對面一個女孩,對身邊嘰嘰喳喳講個不停的同伴說:“拜托,這里已經夠吵了,能不能少說多吃呀?怎么像個‘二小子’似的!”范扶宇本能地抬頭向對面瞥了一眼,卻正巧與那個“二小子”四目相對。“看什么看,沒見過女生怎么著?”“二小子”的潑辣,讓他不知所措。但這并不防礙他對她那一眼的印象:那是個眼睛晶瑩透亮的女生,短發,嘴角微微上揚,靈動中隱藏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恬靜。
校園很小,小到轉身又相遇。
范扶宇是校足球隊的成員,每天放學后,都會和隊友們相約在操場上練球,一些熱情洋溢的女生,經常站在周圍竊竊低語或擊掌喝彩。那天晚飯后,天空中飄起綿綿細雨,但這絲毫不能阻擋青春的熱情。范扶宇跟同學們在雨幕中狂奔拼搶,他們時不時地甩一下濕漉漉的頭發,飛濺出的水花如一朵朵四處綻放的蓮花,引來眾多打傘的同學駐足觀看。范扶宇在場上顯現無限英雄氣概,只見他:飛身斷球,連過三人,禁區外一技巧妙吊射,卻由于用力過猛,摔倒在泥水中,但球進了!周圍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掌聲和尖叫聲。
這時,一個女生跑過來拉起范扶宇,邊給他擦拭身上的泥水,邊急切地問:“怎么樣?沒摔傷吧?”
“怎么是你呀?”范扶宇既尷尬又驚喜。
“我從食堂回來,看你們玩得很嗨,就一直在看呢。”
她正是那個“二小子”!不過不像在食堂時那么凌厲,反而對范扶宇一臉的仰慕。
她叫楊凡,與范扶宇同是教育學專業,但不同班。自那次“進球摔倒”事件以后,校園里他們的所到之處,都充滿了愈來愈濃的愛的味道。為了避免因畢業而分手,他們預先就有所準備,即大四上半年開始,就一起將簡歷投給相同的單位。并承諾,只要有單位同時要兩人,無論條件好壞都簽約。也許是上天對有情人的垂青,畢業之際,范扶宇和楊凡終于被貴陽一所中學雙雙錄用。幸福來得猛烈,婚姻水到渠成。
愛在婚姻中矛盾
范扶宇和楊凡在一所學校任教,出于自尊心,他總是想比妻子做得好一些。可婚后不久,楊凡就被領導提拔為校團委書記,這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跟同事們聊天的時候,別人偶爾的一句玩笑話,也會在他心頭掠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慚愧”。
范扶宇也知道,楊凡為了照顧自己的面子和情緒,不僅在人前說話小心,人后也搶著做家務,可她越是這樣,范扶宇心里就越難受。最終,他鼓起勇氣,對著妻子語氣凝重地宣布:“我決定辭去工作,重新尋找自己的位置。”楊凡雖然很震驚,但又怕不合時宜的質疑再次觸碰到他心里的那根自尊底線,只能假裝淡定地說:“如果你想好了,無論怎樣,我都支持!”
從那以后,范扶宇每天早出晚歸沉默寡言。楊凡既不敢過多關懷,也不忍心多問,慢慢地,內心竟生出一種莫名的疲憊與孤獨。而范扶宇一心備考,并沒有覺察到妻子的變化,任這無形的“冷漠”在家中悄然蔓延。
2012年11月份是段繁忙的日子,確認網上報名、打印準考證、繳費、參加筆試,范撫宇有條不紊地完成這些之后,照常不動聲色地早出晚歸,去圖書館看書。他默默留下一個空間,以承載一份給自己的交待和一份給妻子的驚喜。
等待是一種煎熬,但其中也許正孕育著欣喜,范扶宇掐著手指一天天數著日期。2012年12月末的一天,楊凡下班回來后,徑直走到他的面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范扶宇心里一動:難道她知道我考公務員的事了?
“有事就說吧。”范扶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楊凡遲疑著說:“紅十字會的人找不到你,今天把電話打到學校了,說你的造血干細胞與一名白血病患者初配成功。”
“這是真的嗎?那可是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呀!”范扶宇興奮地拉起妻子的手。
楊凡一把甩掉范扶宇的手,慍怒而委屈地說:“你不能去獻骨髓!第一,你連我們的家都沒心思經營,怎么有心情去幫助別人;第二,我們都快三十了,應該馬上要個孩子,省得你整天無所事事。”范扶宇雖然聽出來妻子是在說氣話,但還是被噎得半天沒緩過神。
他沉吟半響,說:“楊凡,我加入中華骨髓庫的時候,上了校報。你為了看我的照片,一天跑了好幾次宣傳欄,那時我們多幸福呀。”
“可愛情是愛情,生活是生活,那時是一個人的甜蜜,現在是兩個人的孤獨!”說完,楊凡眼含熱淚,一個人進屋關上了門。
范扶宇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好像隱約意識到,自己辭職快兩年的時間里,確實因只想著一個人的“精彩”而忽略了妻子。
可不管怎樣,還是救人最要緊。
愛就這么簡單的事兒
范扶宇主動聯系到貴陽紅十字會,并進一步完成了高分辨率配型和全面體驗,最終被確定符合捐獻條件。
2014年1月12號,范扶宇簽訂了《造血干細胞捐贈知情同意書》。19日,住進貴陽醫學院附屬醫院造血干細胞移植中心病房,為了將骨髓血中的造血干細胞大量動員到外圍血中,為幾天后的提取做準備。22日,注射最后兩針“動員劑”,有一些不適,護士說實在難受可以開一點藥,但會對造血干細胞的質量有影響。范扶宇前兩天就聽紅會工作人員說,醫生已經準備將受捐者身體里的造血干細胞全部殺死,等待新的干細胞植入重獲新生,覺得自己責任重大。為使那個與自己生命對接的人,獲得最好的治療,他決定咬牙挺著。
23日上午,范扶宇進入手術室,四個小時的過程,政府部門、紅會人員以及社會人士,前來看望者絡繹不絕,可范扶宇的心里就像這來回循環的血液,總因為缺少了一個人的溫度,一會冷一會熱的。捐獻完成,他請醫護人員幫忙,別讓外面的人進來探望,想休息一會。
一切安靜下來,范扶宇虛弱地閉上眼睛。他獨自在醫院這兩天,總是在心里埋怨自己:如果考公務員的事,從一開始就告訴她,不讓她擔心和揣測,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猜忌和矛盾。妻子也不會在接到紅十字會通知時,說那些狠話了。想到這里,范扶宇忍不住眼里泛出潮熱。
“疼嗎?”妻子溫柔的聲音傳入耳朵。范扶宇納悶,自己怎么還產生幻覺了呢?他睜開眼睛,看到妻子眼含熱淚站在床邊望著自己。范扶宇當時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嗖”地一下坐了起來。楊凡心疼地上來將范扶宇的頭緊緊地摟在懷里,喃喃地說:“你獨自走的這幾天,我擔心得受不了,忍不住偷看了你的日記。都怪我沒有好好地與你溝通,以后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要一起來扛。”
范扶宇被妻子感動得不知道怎么辦好,他想道歉,又想“表功”,可渾身軟弱無力的,只好抬起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老婆,還是讓我抱你更合適。”楊凡笑著將頭貼在他的胸口。
范扶宇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說:“老婆,我想起張小嫻的一句話,‘在最軟弱的時候,你會想念的那個人;還有,在那個人最軟弱的時候,你會憐惜的,才是彼此將來的那個人’,看來我們的選擇沒錯!”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