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時候,我生活在軍營。那時候,身邊的世界除了成林的楊樹和寬闊的田野之外,就是一排又一排整齊的營房。軍旅生涯的嚴謹而又極有秩序曾一度吸引我,我曾經想過長大后當一名女兵,著一身戎裝,在軍號和哨聲里英武地操練。
在翠色環繞的部隊大院路,我從來不理解什么是離群索居。
父親從部隊轉業后,我們全家就來到了位于齊齊哈爾市東北角的車輛廠,一轉眼15年過去了,從陌生到熟悉,從少年到青年,我發現我是生活在一個很完整的小世界里,是它陪我走過了一段又一段的成長之路。
從車輛廠到市中心的那段距離,這么多年來我已不知道來回走過多少次了,可是每當對人說起家住在哪里時,還會引來一番驚訝:你家太遠了。其實他們并不了解遠和近的真正意義,對于游子來說,再遠也是自己的家,也要不辭辛苦地趕回去。
車輛廠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建國以前,當初從沈陽遷到齊齊哈爾,它是國家重工業基地的重點企業,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命脈?,F在它每年制造和修造的貨車數以萬計,在全國四通八達的鐵路運輸線上,每天都在奔馳著從這里運出去的大批黑色巨龍,它們裝載著煤炭、鋼鐵和木材日夜不停地完成著它們的使命。
每當出差和旅行,在火車上看到窗外標有“齊市車輛工廠制造”字樣的貨車轟鳴著交錯而過,就不由得想家,想車城的親友,這一片土地與我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就算漂泊到千里之外,這份掛念也總是緊緊跟隨著我,就算四海為家,也可以不覺得寂寞。
車城人親切、樸實。在下班的人潮中,我喜歡看那些穿著勞動布工作服的匆忙身影。在他們的身上沒有圓滑的世故,他們的生活在上下班的鈴聲中,在沸騰的機床聲中,在同事的嬉鬧聲中日復一日地延續著,年華就這樣老去了,苦澀也嘗過,艱難也有過,只要工作著,就能聽到他們爽朗的笑聲——這發自肺腑的歡慰,這沒有怨艾的豁達,恐怕只有這些揮汗如雨地勞動的人們才會有吧!
于是每一次走進工廠,我才會知道是什么在牢牢地支撐著這座氣勢磅礴的工業大廈,才能體會為什么腳下的基石會如此厚重、沉穩。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傾聽車城的心音,我看到滾滾的車輪飛轉著,駛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