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熱辣辣的小確幸

第一個相遇：

“羊角村”的夏日邂逅

羊角村（Giethoorn）的一夜睡得很沉，清晨，我掀開床邊上白色蕾絲窗簾的一角，窗外，距離我的床三米不到的小河中，幾只美麗的白天鵝，猶如雕塑般靜靜地立在水中，是幻覺嗎？我呆呆地看了有幾秒鐘，又揉了揉眼睛，直到其中一只天鵝俯下高貴的頭，才確信這不是夢。

讓我終生難忘的這一幕就發生在某個夏天的羊角村，荷蘭東北艾瑟爾省（Overijssel）的一處“水鄉”，這里到處小橋流水，鮮花繁茂，牛羊悠閑。那個夏天不期而遇的一切，至今令我難以忘懷。

抵達預定好的羊角村南部的德榮旅館（De Jonge Hotel and Restaurant）時已經是中午了。旅館的老板娘、胖胖的德榮夫人已經將房間收拾好，特地為我們準備了一棟傳統的羊角村“農舍”：木地板、吊扇、老式壁柜、傳統的搪瓷火爐、白色蕾絲窗簾、羊毛地毯……最有意思的是這間房保留了老式荷蘭“箱床”，一種只有一米五寬，藏在柜子里面的床——是為孩子準備的。

下午德榮夫人的老伴兒威勒姆（Willem）大叔發動平底小船的馬達，帶著我們穿行水鄉。夏末午后，小船在水中劃出了長長的水紋，在一片溫婉浪漫的光影中，羊角村的美一點一滴地在我的眼前展開：水路兩旁的每個庭院都修飾得精致漂亮，鄰里間好像在進行園藝競賽，繡球、雛菊等各種花朵和充滿情趣的工藝品點綴其間；草地上，肥肥的小羊兒安靜地吃著草，綠色的灌木郁郁蔥蔥，散發著誘人的草木芬芳。威勒姆大叔告訴我，“住在這里的人依舊保持了農家生活方式，你看見的這些羊兒不是用來吃的，只是作為寵物散養在各家的領地里。”頭一回聽說羊也可以當寵物，我又扭頭看了看它們，果然悠閑自在——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羊兒啊。

此時威勒姆大叔向更開闊的水域劃去，一直來到了自然保護區內，這里水天一色，兩邊是一人多高的蘆葦，草地上成群的牛兒，牛兒見到我們只是偶爾抬一下頭，便又低下頭專心吃草，還有幾匹矮種馬，剽悍強壯，鬃毛隨風飄揚……

晚餐后，德榮夫人還帶我參觀了她住的地方——1973年買下的這棟小屋，如今已經升值到60萬歐元，也算是登記在冊的受保護建筑。如今她正為女兒裝修另一棟房子，將來她的女兒繼承的不僅僅是家族生意，更重要的是還會延續這種田園式生活方式。想到這里，我不由羨慕起她的女兒來——如果時光可以回溯，我一定愿意一直停留在羊角村的那個夏天里。

第二個相遇：在輕井澤，品嘗自然的味道

搭乘新干線離開驕陽似火的東京，短短一小時就來到被譽為“東京后花園”的輕井澤。輕井澤位于淺間山等山峰所包圍的高原地帶，四周林木生長茂盛，即使是最炎熱的季節也可以在這兒尋找到一片清涼。19世紀末一位英國傳教士發現了輕井澤自然環境優越，便推薦給親朋好友，隨著豪華別墅和上流人物的聚集，這里慢慢發展成為日本最著名的夏季度假勝地，其中最著名的游客就要算約翰·列儂，自The Beatles解散后，他幾乎每年夏天都會來此避暑。

不過，讓我記憶猶新的，卻是那個夏天在輕井澤品嘗到的美食！

入住虹夕諾雅溫泉酒店時已近黃昏，除了眼前幾棟依山傍水的和式木屋，遠處的風景有些模糊，晚風拂過山谷、溪流順勢而下發出空靈的聲音，白樺、落葉松與泥土交織出沁人的氣息讓剛從酷熱中逃離的我有些陶醉。

此時，朋友提議晚餐去試試這里最著名的法式餐廳YUKAWATAN。“來日本吃法國菜？”我雖然覺得有點滑稽，但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答應了。此刻天空中飄下一陣小雨，我們穿過竹林，來到YUKAWATAN。走進古樸簡潔的木屋門臉，餐廳內部豁然開朗，夕陽透過落地玻璃讓色彩鮮艷的桌椅顯得更加絢麗。等菜時，我看了主廚的介紹，這位日本年輕人居然曾經獲得過里昂Bocus法國烹飪比賽（相當于法餐中的奧林匹克比賽）的大獎。此時，第一道開胃前菜來了，長條形的木盤中整齊擺放了六個乒乓球大小、顏色各異的石球，廚師根據法國料理用餐的順序將開胃菜、前菜、魚料理、肉料理、甜點等濃縮精華置于石球之上，放冷料理的石球是冷凍過的，放熱料理的石球則已加熱，品嘗的時候由冷及熱，吃到最后食物依然能保持溫度。接下來服務生又上來一塊通體烏黑的石頭，上面擺放的幾條小魚，如果不是被炸得金黃，我真會以為它們是剛從水中躍起。也許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于我對后面幾道菜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不過，至今朋友們也一致認為，這頓法餐包裹著東方之魂，有幸在東方風韻十足的輕井澤享用到，實是那個夏天的美麗驚嘆號。

此外，虹夕諾雅的傳統懷石料理也不能錯過，大堂中那家“嘉助”餐廳倡導“地味真髓”——簡單十多道菜品，經廚師的切、煮、燒、烤、蒸，依舊能保持著當地新鮮食材的原味，被精致非凡的容器盛上，美到讓人心醉。毫不夸張地說，我幾乎品嘗到了每一道菜中凝結著的天地精華。就餐時，悠揚的古琴聲在昏黃的大廳飄蕩，欣賞著窗外層巒疊嶂的風光，感受自然的恩澤，濃濃的禪意油然而生。

于是，在那個慵懶的夏日里，我在輕井澤享受著清涼，泡湯、瑜伽、觀鳥，在森香鳥鳴中漫步……舌尖盡是美味環繞，寧靜的力量卻在心中涌動，要說有人間仙境，那也不過如此吧。

第三個相遇：去空中草原，看風車、羊群、云卷云舒

草原，在北方人心目中總是些別樣的存在，夏季尤其最先想到。對那些散落在城市周圍的大片綠色的虔誠，往往因為酷暑溽熱被無限放大。某天，當情緒被酷暑激發到頂點，便有了這趟說走就走的空中草原自駕之行。想著無論如何，青青草原上總不缺藍天白云、牛羊成群，還有潺潺溪流與夜晚的璀璨銀河吧！

凌晨從北京出發，驅車約四個小時，抵達河北淶源東甸子梁。因為海拔上千米，山間道路上的薄霧還未完全散盡。在霧中緩慢行進時，有騰云駕霧的錯覺。許多自駕、徒步愛好者把這片高山梁上的綠色草甸，親切地稱為“空中草原”。沒去過的人不會想到，其實僅需幾個小時，世界就可以從鋼筋水泥切換到滿眼皆綠。目之所及都由草甸和青松翠柏構成，藍的天、白的云和羊群在眼前錯落排列。那種被草原、被山間若有似無的霧氣以及大自然包圍著的全方位體驗，令人心中幸福滿溢，幾乎喘不過氣來。

把露營地選在一塊平坦背風的草地上。搭帳篷把篷布抖開的瞬間，正好有風吹過，把篷布吹得鼓脹起來，像極了急迫歸航時海上的帆，而桅桿上還高懸著水手的理想。想到這兒，索性閉上眼睛，舉著篷布在風里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幻想自己在青草汪洋里出海，做了一次短途航行，直到風停。

把帳篷搭好后，我順勢在“房間”門口坐下，看著營地不遠處兩座碩大的風車，葉片迎風緩慢起舞，偶爾發出短促低沉的吱嘎聲，除此以外就只有風聲。是的，草原之妙除了景觀，還在于人跡稀少，面對廣闊天地，心里飄飄然，瞬間返老還童，坐了一會兒沒忍住，又在草地上開心地打了幾個滾，才頓感舒暢。原來幸福在夏季的草原上來得如此踏實實在，看得見、摸得著、聞得到，那些都市里紛擾的前事，在這肆意的幸福面前，仿佛都成小點綴，變得不值一提。

雖然只有自己和朋友們的四頂帳篷，但夜晚從遠處看過來，溫暖燈光籠罩下的營地，像個幽靜深僻又隔世的小小村落，天幕低垂，銀河如鏈，皆為它的背景。草原的夜晚微涼，與同來的友人燒水做飯，圍爐夜話，一不小心就到深夜。叫嚷著困了困了的人們，陸續鉆進各自的帳篷，只一會兒功夫，不知從哪兒就傳出了小小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