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亨利上校是我在部隊里的一個老伙計,1976年與我同在101空降師任旅長。弗蘭克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也是爭強好勝的那類人。他不時頂撞師長,給自己找麻煩。
有一天,我們就各自的職業前景談開了。
“不知道在部隊里,我是否還能得到晉升。”他對我說,“但是,我已經很自豪能做到上校,接下來,我就等著上面通知我,何時該打包走人。”
后來,我給主持人拉里·金講了這個故事。2010年,他長期主持的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談話節目《拉里·金現場》,收視率遭遇下滑——信息革命,讓所有媒體發生了改變。有線電視新聞臺有意取消他的這檔節目。
拉里·金沒等電視臺負責人開口,就宣布退出,結束了25年的電視主持生涯。當他宣布這項決定時,轉述了我的老朋友弗蘭克·亨利的故事。
拉里·金說,自己已經擁有一段非常精彩的職業生涯,現在,他已經到站,是時候下車了。
在整個職業生涯中,我一直抱著這樣的態度認真工作。讓上面決定我何時該打包走人,成了我的工作準則。
從來沒有人向我承諾,我可以爬到什么樣的高位。
我無數次地問我的上級,是否下一站就該我下車。
“還沒有呢。”上面總是這么說。我就一直干下去。
家人對我參軍入伍,感到非常開心,他們熱愛我們的祖國,把當兵看作一項愛國者的義務。等到我在部隊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還不退役,他們就開始覺得難以理解。
我的大姨洛里斯是家里資格最老的女性,在我第二次從越南回來的時候,她受全家族的委托,就這個問題向我施加壓力。
洛里斯擅長管別人家的事,來勢洶洶。我解釋說,如果我在部隊努力干下去,可以升到中校再退休,哪怕41歲就退休,也能享受相當于退休前薪水半額的養老金。對于一個從移民家庭出來的人而言,可以終生享受養老金,無異于中了大獎。
我的大姨終于偃旗息鼓,家人也再沒有向我提過退伍這件事。
我當上了中校,以后,我獲得的一切,都是一個勤勉奔忙的人應該獲得的福利與獎賞。
在部隊,一個人如果再也升不上去,他就只有退役,這樣,才能保證軍官隊伍的更新換代和年輕化。1986年,我幸運地晉升為三星中將,擔任駐聯邦德國的美軍第五軍軍長。
我做軍長的時間不長。6個月后,我被再次召回白宮任職,先是出任國家安全顧問助理,然后成了國家安全顧問。都是一些責任重大的職位,我能被選中,深感榮幸。
不過,我的軍旅升遷道路,就這樣給打亂了。
“哪里需要我們,我們就應該去哪里,晉升和前程,全是狗屁。”維克漢姆將軍告誡過我。
多年來,我見慣那些意識不到自己到站總要下車的人,我也見慣那些自以為打了一張通票,可以不停坐下去的人。有著35年輝煌軍旅生涯的四星上將們,居然也跑到我的辦公室里吵鬧,懇求我,說他們不想下車,那架勢,好像他們理所當然該一直干下去。
國務院的一些人,任職多年,深得總統賞識。當我告訴他們,該退休或者另謀出路的時候,他們感到十分錯愕。有些人不斷找我,竭力說服我、告誡我不能這么做。
我還是這樣做了。
他們咬牙切齒和唉聲嘆氣的聲音,整個國務院都聽得到。這些聲音,直到退休儀式結束后方才平息。其他人受到這些事的影響,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職業前景。
從這個角度來說,國會也許是一個最糟糕的單位。我深知,在一個位子上干一二十年,自然能獲得豐富的經驗,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呢?還是算了吧。給你的重孫輩留一個機會吧,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建筑和公路還不夠多嗎?
不管你從事的是什么工作,都是在為民眾服務,無論是在政府、軍隊、工商界,還是其他部門工作,都是一樣,需要無私奉獻,不能追求一己私利。應該帶著愉快的情緒、感恩的心情離開,在別人把你拽下車之前,自己下車,去趕另一列客車。花一點時間,望著那輛老列車駛遠,然后開啟下一列客車上的新旅程。
摘自樂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