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在材料與篆刻的關系中,或當人們面對一方印時,很難界定篆刻究竟是材料的結果,或是材料被作為表達篆刻的手段。作為滑石印“羅長之印”(圖一)無論從印面到印拓, 那種光潔、鮮明的氣質都堪比漢銅印和漢玉印。一千多年之后,黃牧甫治印能以此擅長,恐怕除了其獨到的審美之外, 應該還有其在刻劃立面上營造的構形、規模足夠堅實,從而體現出清晰而不妥協的精神吧!而“靖園長印”(圖二)可以認為是一種“非篆刻”的狀態,該印以線條凌亂、非理性自由穿插‘錯位’ 扭曲為特征,隱喻文字造形的不確定性。這類“非篆刻”印章的出場,拓寬了創作的視野,表現并強調了某種特殊性或偶然性事物,豐富了篆刻語匯。
裝飾性印章或者鳥蟲篆印,由于貧乏、單調而長期重復某種模樣,已成為當下篆刻的痼疾之一。滑石印“長沙邸丞” (圖三)與“陸糧尉印”(圖四)的登臺亮相至少使人眼前一亮,兩方印章各自以不同的造形與線條(方圓、曲直、長短、 粗細、斷連、斜豎一一元對立,又和諧一體,透露出某種文脈消息)。“長沙邸丞”
(圖三)在布局上,圍邊厚實,中間形成拱門,有儀式感。“長”字一排橫線破壞了曲線的秩序,而穩定了整個印面,實在是一種經典的演繹。王羲之在《題衛夫人(筆陣圖)后》中說:“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齊平,便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陸糧尉印”(圖四)留紅則左寬右窄,下寬上窄,有托舉上升意味。圈狀裝飾猶如一串珍珠,左上角與右下角長短呼應,饒有詩味。
這兩方西漢的印章,都承傳自春秋、戰國以來的楚文化, 比照楚帛畫、漆器,便一目了然。那種神性、巫性與人更親近,而當下的裝飾和鳥蟲印,更象是城市的鐵藝欄柵、將人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