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設計師需要“雌雄同體”

從古至今，男人和女人都像是兩撥不同星球的來客，在思維碰撞的設計界也不例外。

在男設計師眼中，女設計師是性感潑辣的“白骨精”還是樣樣都行的“女漢子”？在女設計師心里，男設計師是遠方光芒萬丈的“男神”還是身邊庸碌無常的“同行甲”？設計界的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是惺惺相惜，還是針鋒相對？

本期，《職業女性》雜志特邀“江湖”中兩位資深的男女設計師，聊一聊他們心中的異性同行以及設計的本質——

《職業女性》：女性設計師在自己的設計生涯中會比男性設計師付出及舍棄得更多嗎？

吳桐：其一，女性多是情感的動物，有很多更自然的選擇可以安放自己的人生。因此，當一個女性的設計師選擇了這個行業，一定意味著她們是放棄了更多其他的選擇作為代價。

其二，女性想獲得同樣的職業認可，必須付出比男性高出多倍的代價。比如，我們都獲過多個國際獎項，但在男性領導面前，你必須有更明顯的優勢，領導才會把你作為選擇，連我自己一般都不會找女性設計師來做工作配合。顯而易見，打擾女性的因素太多，愛情會分散她們的精力，還有生理周期，還要生孩子，還有作為生活伴侶的另一半需要她們照顧，而那些似乎才更是她們神圣的天職。這些都嚴重干擾設計師持續的設計思維。比如，世界著名的女性設計師扎哈老師，她現在幾乎已經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女人。她必須在男性社會里去性別化，“雌雄同體”地更具侵略性、更兇猛，才能滅掉其他大多數的異性對手。

生活是開放、公平的平臺，它任你自由挑選。但真動手的時候，你會發現其實選擇并不多?；@子里可能有一百個蘋果，遺憾的是每人只有兩只手 。

《職業女性》：您本人在這條設計之路中是如何排除這些干擾因素的？

吳桐：我的目標一直十分明確：力圖把自己變成一個去性別化的職業人，處在一個“中”的狀態來增加處事的彈性。我不燙頭，不染指甲，不穿高跟鞋，以這種方式來和“花姑娘”劃清界限，表示自己是個“專注”干活的。這樣雜音會少些，會更心無旁騖，事情才能做到深入。我想，似乎也只有這樣，那些屬于女性的自然天性才會更自然的流露，真實的內心也會在具體的項目里更得以顯現。

鄭見偉：設計師本身是讓人覺得很有吸引力的位置，如果你打扮得又比較吸引人，其實會使男性產生其他的想法，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看女性怎么去把握。她要發展出相應的一套辦法，比如穿得很樸素是一套辦法，穿得比較吸引人又是另一套辦法。女設計師穿衣風格比較鮮明的，表現出自己狀態的也有一批人，在我看來其實都可以駕馭。吳桐希望的可能更純粹一些。

《職業女性》：您覺得男性和女性在天分以及偏重的領域上有什么不同嗎？

吳桐：天分更應從個體而論。其實每個人內心都有不同類型的天分的“種子”，這跟你處在什么環境，是什么類型的種子，是否被充分“激發”也有關系。不同的物理關系對應不同的心理。比如日本的園林是為心留著，你不會試圖進入它，攪擾了它的秩序只會讓你惶恐。所以，你一定是遠觀，然后靜望。在這樣的景觀面前，你會看見自己的心很安靜。但是中國式的園林正好相反，它鼓勵你進入，跟它交互，強調天人合一。所以，一個入世，另一個出世。在不同的環境里，遇見不同的人，你可能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內心，也會發掘不一樣的天分。

雖然整體上講，女性更偏向細節，男性則見長于大局和整體。但是在能力分層的金字塔頂端，例外很多。多數優秀的個體大多都是二元兼備，或是“雌雄同體”。他們自身就是陰陽均衡的完整宇宙。

鄭見偉：那肯定是不一樣的。比如說女性在做一個設計的時候，一開始的出發點可能是一個比較銳利的領域，她通常會從一個“點”進去，然后往下挖。但是男性的邏輯分析可能會更多，他們習慣多重分析。當然這種觀點也被像喬布斯這樣的天才打破。但之前是如此，比如IBM這類公司，它一定是通過經濟、用戶體驗、科技等多個方面的研究，才會把它的產品做出來，是從“面”進去繼而往里走。但是蘋果公司就不一樣了。所以原來傳統意義上成功的公司實際上是更偏男性特征的，但是現在具有女性特征的公司異軍突起了。

《職業女性》：您對女設計師有哪些固有的印象嗎？

鄭見偉：首先要看設計師的定義是什么，因為從單純的職業來說，很多女性的生活重心在家庭或者其他方面。如果定義的是重心在職業上的女設計師，我認為她們都很出色。有些女性地盤和王國的概念非常強，比男性還要狂熱。反而一些男性會更愿意沉浸在藝術和設計帶來的享受中。

我一直認為設計本身需要感性的東西，而且和人溝通的時候，女性實際上具有先天的優勢。就如同我最喜歡的文學作品《飄》，也是一個女性作家寫的，那種touch就很棒。可能是和女性的生理結構以及生育孩子等因素有關，女性的感受能力比男性要強得多，她們有一個很純的感性世界，我覺得我達不到。所以，一般看到女性藝術家的作品時，我會特別容易被打動。

真要說弱勢的話，可能女性同時駕馭幾個邏輯的能力相對較弱。因為一般女性會跟著一個主要的感覺走，男性會把這個感覺壓制一些，這樣的話可能做事情的成功幾率更高。但女性一旦成了，她在感性層面會走得特別深。我們一般很難見到這樣的作品，只要出現了就會特別好。

《職業女性》：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設計師應該具備哪些素質？

吳桐：每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的天分和特點，這一點上，無高下之分。只是，如何能發展到極致才是關鍵的節點。一個好的設計一定是極致的，你認定一個方向，堅持到底，不是這里刨個坑，那里刨個坑。

另外，把作品作為媒介，能像古人“以文會友”一樣，與大家分享、交流的能力也是最重要的。在試探對方趣味的同時，調整自己的角度，最終達成交流。這樣，不同外圍的想法會源源不斷地成為自己能量的來源和補給。這是一種有效的攀談，互相給對方一個高度。無論是男女，還是同性之間的朋友，亦或者是甲乙方的關系，我都希望在交往過程里有良好互動，寓“學”于樂。

鄭見偉：現在有一個理論叫不平衡理論，就是要把自己扔到不平衡的環境里去，不平衡才能感受到未知的東西，藝術家和設計師才能達到一個更高的境界。

一件好的作品第一要帶感。作品再好，別人看了沒感覺，也是沒有意義的。設計師肯定是偏感性的，即使是男性設計師。

我為什么說真正的好作品往往是女性做的呢，因為它容易帶感，女性在做的時候是用心用感覺去做。但是好的設計作品還需要綜合因素，通過質量、文化等多個維度去駕馭它，這時候就需要男性特質的介入了，用多個邏輯來駕馭，與多方進行合作。真的好設計師，不管男性還是女性，都要具備一定“雌雄一體”的狀態。

《職業女性》：您更欣賞什么樣的女性？

吳桐：我不是女權主義者，也不是女強人，內心尊敬對自己誠實、堅持、有態度的女性。 她們獨立，又細膩溫暖；堅定，又柔情似水；在這個超速、喧囂的商品社會里，能保持著原初的平靜和純真的那類人。我由衷欣賞這樣的人，并愿意與她們為伍。

鄭見偉：我最欣賞的是武則天。她打破了多次的平衡，達到了多次的不可能。你要能夠在混沌之中建立一個新的平衡，這個平衡一定是更高的，你要敢于打破現有的平衡。在演員里，我最喜歡的是周迅，她有那種內心的強大，始終在追求一種更高境界，而不是單純憑借機遇和臉蛋取得成就而已。

另外，中國是個隱性文明的社會，很多東西實際上是被壓抑了。比如古代青樓起的作用根本不像西方的妓院，它的作用是完全反道統的。整個的儒家思想都是在讓你收斂，指腹為婚，但在青樓是風花雪月，談情說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