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想起,究竟是什么時候,我開始使用這小桌的。我只模模糊糊記得,最初,我是站在它前面寫寫畫畫,而不是坐著。待我要坐下時,屁股下邊必須墊上書包、枕頭或一大疊畫報,才能夠得上桌面……
記憶里,幼時的事,都是穿不成串兒的珠子。這珠子卻在記憶的深井的底兒滴溜溜、閃閃發(fā)光地打轉,很難抓住它們——
我把“人”字總誤寫成“入”字,就在這桌上吧!
我一排排地晾干彈弓子用的小泥球兒,就在這桌上吧!
我在小木板上釘釘子,就在這桌上吧!
對,就在這兒。桌面上原來有一塊能夠照見自己臉兒的光光的玻璃板,給我釘釘子時打碎了——這件事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為此我還挨爸爸一通好打呢!也許打得太疼,我才記得十分牢。但過后我卻一點也不后悔。因為,從此我做過的、經(jīng)歷過的、經(jīng)受過的許許多多的事,都在這沒有玻璃板保護的桌面上留下了痕跡。
桌面上凈是些小癟坑。有的坑兒挺深,像個洞眼,螞蟻爬到那兒,得停一下,遲疑片刻,最后繞過去……細細瞧吧,還滿是劃痕呢,橫豎歪斜,有的深,如一道溝,有的輕淺,還有的比蛛絲還細。這細細的印痕,是不是當初刮鉛筆尖留下的?那一條條長長的道道兒,是不是隨意用指甲劃上去的?那兒黑乎乎的一塊,是不是過年做燈籠,烤彎竹條時碰倒了蠟燭燒的?分辨不清了,原因不明了,全攪在一起了。這中間還混著許多字跡。鋼筆的、鉛筆的、墨筆的,還有用什么硬東西刻上去的。也有畫上去的形象,有的完整,有的破碎——一只靴子啦,槍啦,一張側面臉啦,這是不是我的自畫像?年深日久,早都給磨得模糊一片。痕跡斑駁的桌面,有如一塊風化得相當厲害、漫漶不清的碑石。
但我從中細心查辨,也能認出某些痕跡的來由,想起這里邊包含著的、只有我才知道的故事,并聯(lián)想到與此有關或無關的、早已融進往昔歲月中的童年生活。
為此,我很少用濕布去拭抹它。
寫一寫
仿照選文,描寫一下你的小書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