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子保護傅雷夫婦骨灰始末（上）

2013年10月27日，為紀念著名法國文學翻譯家傅雷一百零五周年誕辰、夫人朱梅馥一百周年誕辰，在上海海港陵園舉行了傅雷、朱梅馥骨灰安葬儀式。

傅雷夫婦在風雨如晦的1966年9月3日凌晨雙雙憤然離世。當時，傅雷夫婦的長子傅聰在英國，次子傅敏在北京被打入“牛棚”。一位戴大口罩的姑娘，冒充傅雷夫婦的干女兒，勇敢地挺身而出，保留了傅雷夫婦的骨灰。傅雷夫婦只認過鋼琴家牛恩德為干女兒，可牛恩德遠在美國。除牛恩德外，傅雷夫婦從未收過別的干女兒！

那么，這個干女兒究竟是誰？

“如果您不對外透露我的姓名，我可以談……”

1984年1月21日，在上海一條狹窄的弄堂里，我找到了這個神秘女子的家。

她不在家。在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里，她的母親接待了我，說她到一個畫家那兒切磋畫藝去了。

“她喜歡畫畫？”

“是的，因為她的父親是一位畫家，從小教她畫畫。”

如今，她的父親已經故去，她跟母親及妹妹住在這小小的屋子里。她的母親拿出她畫的國畫給我看，不論山水還是花卉，都頗見功底，書法也很好。畫、字、文，三者皆嫻熟。她所繪的彩蛋《貴妃醉酒》《貂蟬賞月》等，人物栩栩如生，筆觸細膩精準。

我正在觀畫，屋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腋下夾著一卷畫紙進來了。哦，正是她！

她臉色蒼白，穿著普通，舉止文靜。像她這樣年齡的上海婦女，絕大多數燙發，她卻一頭直直的短發。當我說明來意，她竟搖頭，認為當年保護傅雷夫婦的骨灰不過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我再三誠懇地希望她談一談，她說：“如果您不對外透露我的姓名，我可以談……”

我答應了她的這一“條件”。

她想了一下，又補充一個“條件”——關于她的文章，不要在上海的報刊上發表。

我也一口答應。

于是，她用冷靜的話語，清晰地回憶往事。有時，她中斷敘述，陷入沉思，可以看出她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傅雷夫婦棄世令她夜不能寐

1966年9月初，二十七歲酷愛音樂的她，正在她的鋼琴老師家學琴。鋼琴老師是傅雷長子傅聰的同學，而鋼琴老師的女兒是上海音樂學院的學生，所以她們關注來自傅聰家的消息是理所當然的。鋼琴老師的女兒進門后告訴她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傅聰的父母——傅雷夫婦雙雙自殺了！”

“什么？！”她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跟傅家非親非故，素不相識，毫無瓜葛。她是在《約翰·克利斯朵夫》《貝多芬傳》這些譯著中認識傅雷的。她非常敬佩這位翻譯家流暢、老辣的譯筆和深厚的文學根底。不過，她從未見過傅雷，倒是見過傅聰一面——那是1956年，傅聰在獲得第五屆國際肖邦鋼琴獎之后，在上海美琪電影院舉行鋼琴演奏會。她當時是上海第一女子中學的學生，由于喜歡鋼琴，便買了票。不過，如她所言，“因為我深度近視，所坐的位置也比較靠后，加上我聽音樂時總是習慣閉上眼睛的，即便睜著眼，也看不清臺上的人物”。所以她只模糊看見臺上演奏者的身影，但是從鋼琴中流瀉出的行云流水般的琴聲，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傅雷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中遭到批判，在1958年被錯劃為“右派分子”。當時，他的長子、鋼琴家傅聰正在波蘭留學，聞訊出走英國，一時間被說成是“叛國分子”。傅聰的出走又加重了傅雷的罪名。當“文革”狂風驟起，傅雷便在劫難逃了。

“上海音樂學院的造反派到傅家抄家，批斗傅雷，折騰了幾天幾夜。”鋼琴老師的女兒繼續說，“傅雷夫婦被逼得走投無路，憤然離世。聽說，傅雷留下遺書，說自己是愛國的！”

“還有什么消息？”她非常關注傅雷夫婦的命運。

老師的女兒又把聽到的一些傳聞說給她。

從鋼琴老師家回來，她出于義憤，想給周恩來總理寫信，反映傅雷夫婦含冤離世。她要向周恩來申明，傅雷臨死還說自己是愛國的！

不過，當她拿起筆來，又覺得有點不踏實，因為她聽到的畢竟只是傳聞。給周恩來總理寫信是一件大事，來不得一絲馬虎。于是，她想去傅雷家看看，仔細了解一下傅雷夫婦自殺的真實情況。

她想辦法打聽到了傅雷的家。不過，傅雷家已經被查封，無法進去。她向傅家的鄰居打聽，得知傅雷家的保姆周菊娣就在附近一家當保姆，于是她找到了周菊娣。

她從周菊娣嘴里得知，傅雷夫婦死后，在西寶興路火葬場火化。周菊娣說：“傅家屬于黑五類，又是自殺的，死了不準留骨灰！”她聽了之后很著急。她想，能不能由傅雷的親屬出面去認領骨灰？她向周菊娣詢問傅雷親屬的地址，周菊娣告訴她，傅雷的姑母傅儀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武定路。

她不揣冒昧來到傅雷的姑母家中，問傅雷的親屬之中，誰能夠出面去認領傅雷夫婦的骨灰？傅雷的姑母說，傅雷次子傅敏在北京跟“牛鬼蛇神”一起勞動，無法來上海，而長子傅聰遠在英國。除此之外，傅雷沒有別的子女了。

這些話，這些消息，令她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戴上大口罩開始秘密行動

一種正義感，一種對傅家厄運的不平之情，驅使這個弱女子勇敢地挺身而出，進行了一系列秘密行動——這一切，當時連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她戴上大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開始秘密行動。她深知在那樣的年月，萬一被人認出來，將意味著什么。

她出現在上海西寶興路火葬場（原萬國殯儀館），自稱是傅雷的“寄女”——干女兒，無論如何要求保存傅雷夫婦的骨灰。她含著眼淚說得那么懇切，終于打動了火葬場工作人員的心。要留骨灰，就得買骨灰盒。當時的她沒有正式的工作，只是在家跟著父親學畫、做父親的助手，哪有錢買骨灰盒？

她從殯儀館的登記本上查到傅聰的舅舅朱人秀的名字以及地址。

朱人秀是傅雷妻子朱梅馥的胞兄，是除了傅聰、傅敏之外，跟傅雷夫婦關系最親的親屬，所以傅雷夫婦的后事由他料理。朱人秀在新中國成立之前便在上海從事中共地下工作，新中國成立后擔任上海市某局領導。“文革”中，朱人秀作為中共黨員和黨的干部，不能出面為“反革命”傅雷夫婦保存骨灰。

她給朱人秀寄去一封信，說明了情況，還與他約定了見面時間。信末，只留一個“高”字。其實，她并不姓高，只是她的姓氏在上海話中與“高”相近。

她戴著大口罩，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來到傅聰的舅舅朱人秀的家。

后來，當我采訪朱人秀時，問及她來朱家的情形，朱人秀回憶說，一個神秘女子戴著大口罩來到朱家，說明來意。朱人秀問她姓什么，她說自己姓“高”。朱人秀問她住哪里，她不肯說。朱人秀見她連地址都不肯說，而且又從未謀面，與傅家非親非故，有點兒不放心。于是，朱人秀把錢交給外甥張廷騮，讓他陪著“高”姑娘前往上海西寶興路火葬場。在買好骨灰盒、領取了傅雷夫婦的骨灰之后，“高”姑娘把傅雷夫婦的骨灰盒放進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大塑料袋里，帶回到自己家中，暫且保存起來。

她則回憶說：“進了火葬場，辦理手續的不是我，是張廷騮。我不是人家的親故，托詞‘寄女’，是我為了要辦成這件事，不得不這樣。”

過了幾天，她和張廷騮約好，一起把傅雷夫婦的骨灰盒送往上海永安公墓，辦理存放手續。考慮到傅雷的名字太醒目，“高”姑娘從朱人秀那里得知傅雷原名傅怒安，就在骨灰盒上寫上了“傅怒安”三個字……

就這樣，中國著名的翻譯家，一位正直愛國的知識分子，雖然含冤而死，卻被一個忠誠的讀者，冒著生命危險，把骨灰保存了下來。

她默默地、神秘地辦完這一切，心里稍感寬慰。

她告訴我，曾有四個鄰居死后無錢買棺木。她的父親在基督教會的幫助下，解囊相助，使死者安然下葬。她說：“我父親雖然是個畫家，卻并不富有，做不到用金錢辦理他人的喪事。父親是基督徒，為四個鄰居安葬都是通過教會，由教會全力在經濟上相助。當然我父親在其中有捐助。事情的發起、奔波、辦理等，都由我父親全力辦完。”她覺得，自己如同父親一樣，只是做了一件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朱人秀告訴我，1979年上海要為傅雷夫婦平反、舉行追悼會的時候，急于尋找傅雷夫婦的骨灰盒。朱人秀派女兒和一位親友到了永安公墓，竟然沒有找到傅雷夫婦的骨灰盒！他們非常著急。一問，才知道傅雷夫婦的骨灰盒安放在永安公墓之后，多年來沒有人來祭掃，也沒有交管理費，按照規定要處理掉。但畢竟天下還是好人多——永安公墓一位管理骨灰盒的工作人員，當時從“高”姑娘口中聽說那是傅雷夫婦的骨灰盒，就沒有處理掉，而是轉送到青浦鄉下的一個公墓。傅家親屬在那個管理員的陪同之下，在上海遠郊的青浦找到了傅雷夫婦的骨灰盒……

“高”姑娘說，當時是在公墓一個工作人員的床底下找到傅雷夫婦的骨灰盒的，看來是有人有意放那里的。這說明天底下還是好人多。

朱人秀回憶說，1979年當傅聰終于回到上海的時候，看到父母的骨灰盒，非常痛苦，同時又非常感謝那位不認識的“高”姑娘。

而在這位“高”姑娘看來，她為傅雷夫婦保存骨灰，只是一件“次要的事”。當時她認為最重要的事，是向中共中央反映傅雷夫婦蒙冤之事。

苦苦思索多日后，她終于寫了一封信，寄給周恩來總理，如實反映了傅雷受迫害的情況。信中還提及傅雷臨終說的話——他至死還申明自己是愛國的！

她擔心這封信不一定能寄到周恩來總理手中，所以未在信末署名。

她的擔心不是多余的。這封信并沒有寄出上海，而是落入上海市公安局的造反派手中，這件事被當成一樁大案進行追查。她的字寫得很漂亮，看得出是頗有文化修養的。信中又談到傅雷遺書，于是上海市公安局的造反派便懷疑寫信者是傅雷的親屬。他們從傅聰的舅舅朱人秀那里查到了那封署名只有一個“高”字的信，比對之下，筆跡相同，一下子就把給周恩來寫信這事與“骨灰事件”聯系起來了。

不過，當時就連朱人秀，也不知道“高”姑娘究竟是何許人。

上海市公安局的造反派對這樁大案緊追不舍，查找傅雷的其他親屬。神秘女子曾與傅雷的姑母傅儀偶然說起，她的鋼琴老師就住在傅雷的姑母家附近。就憑這句話，公安人員追查到她的鋼琴老師那兒，終于知道了她的地址……

“你是‘現行反革命’！”

有一天，她剛從外邊回來，甫一進家門，看到屋里坐著三個陌生的男人，用異樣的、冷漠的目光注視她。

她一下子便意識到：出事了！

果然不錯。來人用命令的口氣，要她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走。

趁她拿毛巾牙刷之際，母親壓低聲音對她說了一句：“他們說你是‘現行反革命’！”

她坐著轎車被押到上海正泰橡膠廠（當時朱人秀在那里工作，也遭審查，所以由該廠的造反派審訊她），關在一個單間里。從窗口望出去，連對面屋頂上，也有人監視著她！

第二天，上海正泰橡膠廠的造反派開始審訊她。窗外，圍觀的人有好幾層。審問時，并未過多地盤問她的經歷——也許他們早已“調查”過了。審訊者反復追問她給周恩來寫信的動機。

“你為什么替右派分子傅雷鳴冤叫屈？”審訊者問。

“前幾年，《解放日報》不是登過給傅雷摘帽的消息嗎？他已經不是右派分子了！”她回答。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想等傅聰回來拜謝你嗎？”審訊者又問。

“照你看，現在這種樣子，傅聰有可能回來嗎？敢回來嗎？”她反問道。

審訊者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后來在1985年8月19日給我的信中寫道：“說實話，我當初根本沒有想到這點（指傅聰回來拜謝——編者注），傅聰與我何干？我不留姓名的目的，就是永遠、永遠也不愿意讓人知道我的真名。如果不是寫信告到中央出了事追查下來，單單憑我給朱人秀寫信勸他取骨灰這一點，直到今天他們都無法找到我的。再說一個人要做這么一件先知道有殺身之禍的事，其原因是十分復雜的。”

審訊者問了一陣子，因抓不到什么把柄，審訊不了了之。

造反派們查來查去，查不出這個年輕女子有什么政治背景，這個小女子背后確實無人指使，這才沒有給她戴上“現行反革命”的帽子，不得不把她放了。

回到家里，父母問她怎么會成為“現行反革命”。她如實說了一切。父親聽罷，沒有半句責備，反而說她做得對。

從1966年9月起，到1976年粉碎“四人幫”，她在不安之中度過了十個春秋。有幾次，戶籍警來查戶口，使她受驚不已。她在精神上一直承受著無形的壓力。“現行反革命”這頂帽子，仿佛隨時都可能朝她頭上飛來……

1972年，她的父親病故，她到社會上找工作，由于有過“現行反革命”嫌疑，她只能到里弄生產組工作——這是她第一次從家庭步入社會，她已經三十三歲了。

她告訴我，當時她一天的工資，最初是三角、四角，后來是八角、九角。

那“現行反革命”的可怕名聲耗盡了她的青春，她自知這一生“要苦到底了”……

“何必說謝！何足道謝！”

采訪中，她對我說起難忘的1979年4月26日早晨。

當時，她被借調到上海靜安區布置一個展覽會。26日早晨，她到食堂吃早飯，桌上有一份當天的《解放日報》。她只顧吃早飯，并沒有看那份報紙。可不知怎么搞的，她的耳邊總是響著奇特的聲音：“你看呀！你看呀！”一連喊了二十多聲，她終于拿起報紙。上面有大字標題，赫然寫著：傅雷平反，今天上午召開追悼會！

她說，當時她整個人就像從半空中落到地上，終于踩到了地！她松了一口氣，壓在心頭多年的沉重的精神包袱終于徹底拋掉了。這種感覺，不是當事人，沒有親身經歷，是無法體會的。

傅聰從國外回來了，他四處打聽才打聽到她的地址，托親友向她表示深切的謝意。她卻淡淡地說：“何必說謝！何足道謝！”

令我感動的是，她對于傅家的感謝之情，退避三舍，淡然處之。在物欲橫流的今日，她安心于過簡樸的日子。她為傅雷伸張正義，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甚至一生的幸福。粉碎“四人幫”之后，《傅雷家書》發行了一百多萬冊，傅雷贏得了廣大讀者深深的尊敬；傅聰一次次回國演出，所到之處，鮮花簇擁……復蘇之后的傅家當然不忘她當年的義舉，總想找機會報答她。她卻說：“我與傅家毫無關系。”她還說，如果她今日接受傅家的報答，當初她就不會挺身而出了。傅家的感謝只會使她“窘迫和難堪”。

傅聰多次托親友給她送來音樂會的票，出于禮貌，她只去聽過一次，卻沒有去見傅聰。

傅聰的弟弟傅敏給她寫來致謝信，寄來《傅雷家書》和《傅雷譯文集》，出于禮貌，她在1980年12月16日給傅敏寫了一封回信。

后來我在采訪傅敏時，他給我看了這封信并同意我摘錄——

傅敏同志：

遲復為歉。素不相識，本不該以冗長的信打攪您，但有些情況又不得不細說，動筆幾次，終于又擱下。感于你的至誠，但復信又覺為難，所以拖延至今。

首先應深謝您的關心，其次愧當“功勞”二字，并非我一人可成此事。至于談到因您父親而使（我的）工作問題受到影響，都屬落實政策范圍，那么，我完全不在此列。因當時我尚未踏上社會。

……

朱佛恬同志（傅雷夫人朱梅馥的親侄子——作者注）說，曾經去文聯要求他們尋找我，但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大可不必為這件事來尋找我的下落。因此，我希望我不至于到他們面前去申訴而謀得境遇的改善，當然也不希望別人在這種情況下為我頗費口舌。這是公的一面。私的一面，我全然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認為您完全可以不必在精神上感到有某種責任。雖然從表面上看，事情與你們有關聯，但在當時，完全是我個人的動機和想法。人與人相處，難免有“人情”往來，但任何事情一落到“人情”這一框框中，就失卻了自然的真趣，凡屬不自然的事，我希望不至于被我遇上。但，我和您從不相識，因此連“人情”兩字都不適用，作為子女的你們想了卻這件事的迫切心情我是理解的。但并非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必須酬謝或以語言表意，處理某些事情的最好辦法，莫過于聽其自然。

我需要什么？我所要的是：自尊，一個女孩子（別管那女孩子有多老）應有的自尊。遺憾的是并非每一個人都懂得這一點。我在這塊土地上過了童年、青春，看盡了嘗夠了不同的人對我的明嘲暗諷，偏偏我的敏感和自尊又是倍于常人。然而我愿寬恕他們。

如今我已到了這樣的年歲——雖非日薄西山，卻也桑榆在望。只想求得寧靜，此外的一切，我都無所謂了……

這是一封何等真誠的信。一顆純潔無瑕的靈魂，躍然紙上！

她認為她只是一個很平常的人，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而已。她說：如果她當時不寫那封為傅雷鳴冤的信，也許她就不會“暴露”，傅聰、傅敏也就永遠不知道她是何許人——她本來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之所以做那件事，只是因為她深深地敬重人民翻譯家傅雷。

她在2004年6月29日給我的信中寫道：

我不愿人們知道我的姓名，是我在傅雷這件事上的一貫宗旨，我自己也確確實實做到了這一點。直到現在，仍有大部分親戚朋友不知道，因為我從來不親口向他人述說。如果有人當面問起我，直接點到這件事，那么我是沒有必要隱瞞的，但我至今沒有為自己主動宣傳過。相反，在公開場合人多的情況下，如有人提及此事，我一定會加以攔阻，不讓人們說下去。

她還說，傅家的聲望今非昔比，但是毫無必要把她的名字與傅家聯系在一起。她仍是普普通通的她，一個平平常常的女讀者而已。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