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浪淘沙·北戴河》背后的故事

一

位于河北秦皇島西南隅的北戴河風光秀麗，蒼翠的青山和浩瀚的大海相映，精致的別墅與蔥郁的林海交融，是渤海灣金項鏈上一顆璀璨的明珠。

北戴河本名叫北家河，明代為海運積儲之地，海濱命名遠載于遼史。早在1898年，經北洋大臣委派津海關道李岷琛、候選道王修植、開平礦務局總辦周學熙等勘測，清廷正式劃定戴河以東至鴿子窩沿海向內三華里為避暑區（戴河位于秦皇島市北戴河區的最西部——編者注）。

北京的夏天悶熱如蒸，新中國成立之初的中央機關辦公條件并不算好，就連毛澤東的住處也沒有空調設備。盡管中南海碧波生涼，綠蔭遍地，可是難耐的酷熱還是讓人汗流浹背。1954年，中共中央開始設立北戴河暑期辦公制度，直至2003年取消。于是，這里曾有中國“夏都”之譽。

生在湖南湘潭水鄉的毛澤東，很小的時候就常在自家房前的池塘里游泳，而且泳技在小伙伴中出類拔萃。兒時的水中嬉戲，使毛澤東與游泳結下了不解之緣，并一生不改其樂。毛澤東一生鐘情于水，最讓他神往的暢游之地不是風平浪靜、空間狹小的游泳池，而是浩淼寬闊、洪波滾滾的江河湖海。

1954年4月，毛澤東帶上兩大箱子書和他那用慣了的舊行李，第一次來到北戴河，住的是“章家樓”。毛澤東有一個習慣——不愛住洋樓別墅，愿意住平房，喜歡房間高大寬敞。正是如此，中直療養院建造了一號樓，實際上是一排平房，這就成了毛澤東每年過來避暑辦公的地方。

毛澤東來到北戴河后，仍然日理萬機， 除去召開各種會議之外，還要審閱各地發展農業合作社的報告，批閱堆積如山的文件，為《人民日報》修改社論等，每天工作到晨光破曉，偶有空閑，便讀讀史書——毛澤東的警衛戰士陳長江知道這是毛主席特有的一種休息方式。

在毛澤東到北戴河之前，組織上派擅長游泳的陳長江帶領十多名警衛隊員先期到達，組織他們學習劃船、游泳、海上救護等技術，以保證毛澤東來這里游泳時的安全。經過幾個月的練習，警衛隊員們掌握了多項水上技術，也摸清了海水的規律。

毛澤東自1954年4月首次到北戴河辦公后，這一年夏天又到此住了很長時間，其他中央首長都走了，他沒有走，直到9月天涼。每天工作之余，毛澤東一定要去游一次泳。

毛澤東游泳喜歡熱鬧，尤其喜歡和年輕小伙子姑娘們成群結伙地游。這時他精神抖擻，談笑風生。他側泳仰泳，自然輕松，一邊游一邊和年輕人聊天，興致極高。名義上警衛是保護毛澤東的，事實上毛澤東的游泳技術比一般的警衛高得多。毛澤東常對陳長江等人講：“游泳時，由于水的壓力、阻力、浮力和較低水溫的作用，使人體的各部分器官都得到鍛煉。肌肉活動中消耗熱量，促進了人體代謝的加強。游泳不僅強身健體，而且可鍛煉意志品質，培養勇敢頑強、吃苦耐勞、不怕困難的精神。當然，還可以消暑納涼，使肌肉得到放松，心情因此舒暢，身心健康?！痹陉愰L江眼里，毛澤東愛好游泳，不只在于能夠鍛煉身體、作為一種休息方式，還在于這是他接觸方方面面的人、了解情況的一種渠道。

在水中，毛澤東一邊自由自在地游泳，一邊海闊天空地同身邊的工作人員交談。這時候，毛澤東和大家一樣，情緒極高，談興很濃。毛澤東什么都問，大家七嘴八舌什么都說，無拘無束。

陳長江說，毛澤東的攝影師侯波不習水性，每次毛澤東游泳，她都坐船跟拍。一次，在北戴河，侯波照舊坐在船上，拍下了毛澤東跟孩子們在大海中暢游的鏡頭。照片中，毛澤東在前面游著，還回過頭看著孩子們，笑著，似是在鼓勵他們不要怕風浪，要奮勇向前；孩子們也都興高采烈地在大海中游著，跟隨著父親。還有一次，毛澤東興致勃勃地帶女兒李訥下海游泳，李訥剛套上救生圈，毛澤東就讓她拿掉。那天，由于游的時間比較長，李訥筋疲力盡，但在毛澤東的鼓勵下還是堅持下來了。身邊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毛主席是用這種辦法鍛煉孩子的意志。

一天，毛澤東游到興頭上，忽然朝保健醫生徐濤喊：“小徐，你不是游得好嗎？我們比一比。”

“行啊，我們比速度?！毙鞚谑浅珴蓶|靠近。

毛澤東說：“你聰明，我也不傻。我不跟你比速度，我跟你比耐力，比持久?！?/p>

徐濤說：“那不行，比賽都是比速度。”

徐濤知道毛澤東一下水就不愿上岸，他會不停地游，可是自己不行，時間一長非抽筋不可。

毛澤東說：“你別騙我，有比速度的就有比耐力的。要達到勝利的彼岸，首先必須有耐力。要堅持時間長，要游得遠才行?！?/p>

毛澤東不慌不忙只管向遠處游。半小時后，徐濤堅持不住了，氣喘吁吁地爬上船，乘船隨毛澤東遨游大海。毛澤東指著徐濤對陳長江說：“他很進化嘛，很有辦法，游不過岸就劃船劃過岸。”在水中游泳的陳長江和警衛們都笑了。

毛澤東每次游泳只下一次水，下去就要游個夠。游不夠不上岸，上了岸便不再下水。無論走路游泳，他都是那句話：“我這個人不喜歡干回頭事?！毕裢Ｄ菢?，毛澤東這次游了一個多小時，經大家一再勸說才上岸。

陳長江替毛主席擦干身體。毛澤東在沙灘上漫步，嘴里念念有詞。陳長江等身邊人員聽他念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p>

毛澤東對陳長江講：“這首詩的作者是曹孟德、曹操?！?/p>

陳長江有些驚訝：“曹操也來過這里？他會寫詩？”

“曹操對文學、書法、音樂等都有較深的修養，他的詩樸實無華，但以感情深摯、氣韻沉雄取勝?！泵珴蓶|笑了笑，“他當然來過，上過碣石山。漢獻帝建安十二年，時任大將軍的曹操為清除邊患，鞏固后方，率大軍北征烏桓。大破烏桓后凱旋，途經渤?？诟浇捻偈剑伺d登臨，觀看滄海壯麗景色。這個時候，曹操躊躇滿志，意氣昂揚，揮筆寫下了這首詩。不過，他寫的是一首無題詩，后人取名為‘觀滄海’。這首詩描繪出一幅波瀾壯闊的大海圖景，抒發了他統一中國的宏愿和叱咤風云的豪情。”

陳長江說：“曹操可是一個大奸臣呀，沒想到他會寫詩?！?/p>

毛澤東連連擺手，說：“《三國演義》中將曹操描寫為一個漢朝的篡逆者，其實并不公平。曹操是一位了不起的政治家、軍事家，也是一位大詩人。他雖然鎮壓過農民起義和濫殺過無辜，但從他在政治、軍事、經濟各方面的表現來看，他比被他消滅的那些軍閥還是勝過一籌的。比如他推行屯田，興修水利，實行鹽鐵官賣制度，對社會經濟的恢復和經濟的整頓起了積極作用。他精于兵法，統一了北方，為創建魏國打下了基礎，同時大膽改革，革除東漢弊政，使當時受到很大破壞的生產力得到了恢復和發展?！迸阃诿珴蓶|身邊的保健醫生徐濤聽到這些，也感到主席的觀點的確新穎，聽得入了迷，感覺耳目一新。

據李敏回憶，當時她和李訥是在學校放暑假后，由江青帶著提前來到北戴河。幾天以后，還沒見到說好要來的毛澤東，李敏、李訥遂給爸爸寫了封信，催他快來。很快，不僅盼來了爸爸的來信，還有爸爸親手用毛筆抄寫的曹操的《觀滄?！贰Ｒ虼?，在北戴河這段日子，李敏、李訥就多了一項學習《觀滄海》的作業。以后，李訥深受父親影響，酷愛歷史和古典文學。1959年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

毛澤東那封信是這樣寫的：

李敏、李訥，我親愛的女兒：

你們的來信都收到了，很喜歡。北戴河、秦皇島、山海關一帶是曹孟德（操）到過的地方。他不僅是政治家，也是詩人。他的碣石詩是有名的，媽媽那里有古詩選本，可請媽媽教你們讀。我好，勿念。親你們！

爸爸

1954年7月23日

二

在大海中游泳，毛澤東體會到與風浪搏擊的樂趣。只要有空，他就帶警衛戰士到海里去，他的游興與日俱增，有時到了夕陽西下還舍不得上岸。

一天下午，天氣悶熱，毛澤東看了一會兒文件，感到有些困倦，伸了個懶腰，對陳長江說：“走，游泳去！”周恩來和朱德也跟了去。

警衛員孫勇說：“主席，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雷陣雨。”毛澤東笑了笑：“有風雨更好，更適合在大海中游泳！”

警衛們于是簇擁著毛澤東、周恩來和朱德向海邊走去。毛澤東穿著白綢襯衫、灰色褲子，邁著堅實有力的步伐，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向五號浴場的海灘走去。

果然，走到海邊時突然狂風大作，接著大雨傾盆，剛才還安靜溫馴的大海，瞬間就咆哮肆虐起來，波浪洶涌，驚濤拍岸……

毛澤東見到呼嘯翻騰的大海，頓時激動起來，萌生出了強烈的征服欲望。天上雷聲不斷，暴雨劈頭蓋臉地打來，周恩來和朱德大喊：“主席，不要下了，不要下了……”風浪早把他們的聲音淹沒了。

陳長江說：“主席，風大了，雨也在不住地下，我們回去吧。” 毛澤東說：“不， 不能回，我們下海去！”他的眼里閃出興奮的光彩。

毛澤東注視了一下海面，默默地脫去襯衫、長褲，只穿一條短褲，做了兩個擴胸動作，看了看緊隨他的警衛：“你們害怕嗎？”眼見濁浪翻涌，喜好游泳的毛澤東卻不顧勸阻，要下海游泳，與風浪搏斗，警衛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報告主席，不怕！”

“好嘛！”毛澤東說，“你們可以跟我下去，也可以不跟我下去，可以在岸上看，也可以回去?！本l們昂首挺胸回答：“主席到哪里，我們也到哪里！”

于是，孫勇和陳長江率先躍進大海，在海波浪谷中起伏。毛澤東習慣地吮了吮下唇，轉身撲向大海，一起一伏地向大海深處游去，在風雨中前行。陳長江和孫勇、韓慶余等十幾名警衛戰士圍在毛澤東左右，全神貫注地游著。他們時而被波浪掩蓋，時而又飛快地沖出浪尖，波濤一會兒把他們沖散，一會兒又聚攏在一起，唯恐出現閃失。他們想不到六十一歲的毛澤東游興大發，不斷變換著泳姿，一直游在前頭。

游了很久，看見一條破漁船，毛澤東擔心地說：“剛才我看見幾個漁民，不知道他們出事了沒有？”一位警衛說：“漁民剛上了岸，這條船剛才靠在岸上，是空的，被水卷到這里來的?！泵珴蓶|說：“這就好?！?/p>

游了一會兒，毛澤東大概是累了，放慢了速度，他用較為輕松的仰泳姿勢，對周圍的警衛說：“你們放心，要沉住氣，不要慌張，大海正在考驗你們的膽量呢！”

陳長江知道，大家的膽量無疑是可以經受考驗的，不過擔心的是主席的安全，大海隱藏的兇險是不認人的。

海上的風更大了，暴雨如注，一排排的濁浪像一座座山峰向毛澤東涌來，警衛戰士們緊張起來，更加緊緊地圍住他。毛澤東一邊在浪尖波谷與大海搏斗，一邊鼓勵戰士們說：“不要怕，大不了嗆兩口水，沒什么了不起的！”

不知游了多長時間，云散雨停雷聲息，他們才游回來，毛澤東身上已被海水里的貝殼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但他仍然興致勃勃，展示高超的泳技。他上岸后，甩著身上的水，對警衛人員說：“今天游得真暢快！”

這時，周恩來和朱德才如釋重負，懸著的心落下了。毛澤東說：“征服急難險惡，你強他就弱！大凡世界上兇惡的東西就是這樣，你表現得怯懦，你就會遭到凌辱，世界上一切反動派看起來樣子是可怕的，其實并沒有什么了不起。”

周恩來說：“今天總算可以了吧，我們叫都叫不回來?！泵珴蓶|笑道：“我一門心思斗海浪，思想高度集中，哪里聽見你們在叫？”

次日，毛澤東縱筆揮毫，寫下了不朽的名篇《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秦皇島外打魚船。

一片汪洋都不見，

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

魏武揮鞭，

東臨碣石有遺篇。

蕭瑟秋風今又是，

換了人間。

這首詞上闋寫景，景中含情；下闋抒情，情中有景，以一句“往事越千年”倒轉時空展現歷史的畫面。《浪淘沙·北戴河》生動描繪了北戴河海濱夏秋之交的壯麗景色，展示了一代偉人的雄偉氣魄和博大胸懷。在陳長江看來，這首詩比《觀滄?！酚懈r明的時代感、更深邃的歷史感、更遼闊的宇宙感和更豐富的美學含量。

三

1956年12月4日，毛澤東在致黃炎培的信的末尾，特意提到：“去年和今年各填了一首詞，錄陳審正，以答先生歷次贈詩的雅意?！边@里的“去年”應為“前年”，即1954年。這一年填的一首詞是《浪淘沙·北戴河》，另一首詞則是《水調歌頭·游泳》。

當年，臧克家任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后來又出任《詩刊》雜志的主編。毛澤東聽到《詩刊》將創刊，邀臧克家去談詩。隨后說：“最近寫了一些東西，《文匯報》向我要，正在考慮。”臧克家一聽，覺得如能在《詩刊》創刊號上發表，豈不是一件美事？于是，他懇切地對毛澤東說：“主席，就給《詩刊》發表吧?！泵珴蓶|未作回答，抬頭仰望了一下，似乎在作決定，然后才說：“好吧，就給你們。”

與毛澤東談話后，臧克家立即向文藝界負責人做了匯報，并與《詩刊》的同仁進行了商量，給毛主席寫了封信，附上一些傳抄的詩詞，請毛主席訂正。

毛澤東接到信后，于1957年1月12日致信臧克家等人，開首即言：“惠書早已收到，遲復為歉！遵囑將記得起來的舊體詩詞，連同你們寄來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紙，請加審處?！彼麑Α对娍穪硇潘降脑娫~改正了幾個錯字。

毛澤東在信上還說：“……這些東西，我歷來不愿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么特色。既然你們以為可以刊載，又可為已經傳抄的幾首改正錯字，那末，就照你們的意見辦吧?！?/p>

毛澤東所提及的這十八首詩詞，其中包括《浪淘沙·北戴河》。后來這封信連同毛澤東的詩詞作品一并在《詩刊》創刊號上發表。1957年1月25日《詩刊》創刊號出版的當天，讀者們在北京王府井新華書店排著長隊購買《詩刊》。外電紛紛報道了此事。幾天后，《人民日報》分兩次予以轉載。

關于寫《浪淘沙·北戴河》的緣由，毛澤東在1962年4月曾說，因為南唐后主李煜寫的《浪淘沙》都是婉約的，情緒傷感，風格柔靡，沒有豪放的，所以特意用《浪淘沙》的詞牌反其道而行之，寫一首奔放豪邁的詞，并說，他很喜歡曹操的詩，氣魄雄偉，慷慨悲歌，是真男子，大手筆。

四

《浪淘沙·北戴河》發表之后，毛澤東還多次來到北戴河。

1959年4月，在上海召開的中共八屆七中全會上，毛澤東說出了自己的一大心愿：“如有可能，我就游黃河、游長江。從黃河口子沿河而上，搞一班人，地質學家、生物學家、文學家，只準騎馬，不準坐卡車，更不準坐火車，一天走六十里，騎馬三十里，走路三十里，騎騎走走，一路往昆侖山去。然后到豬八戒去過的那個通天河，從長江上游，沿江而下，從金沙江到崇明島。國內國際的形勢，我還可以搞，帶個電臺，比如，從黃河入?？谧叩洁嵵荩吡艘粋€半月，要開會了我就開會，開了會我又從鄭州出發，搞它四五年就可以完成任務。我很想學明朝的徐霞客?！?/p>

為了實現這個心愿，中央警衛局特意在北京西山一帶秘密組建了一支護衛毛澤東考察的騎兵大隊，準備了二百匹馬進行訓練。與此同時，毛澤東還讓身邊的工作人員練習騎馬、查閱資料，做了各方面的準備。

1964年夏天，毛澤東擬定了考察黃河的出發日期。為他訓練的那匹白馬坐騎，也從北京調到了北戴河，在陳長江等警衛員的攙扶下，七十一歲的毛澤東騎了上去，攝影師侯波還為騎馬的毛澤東照了張相。

據陳長江講，這是毛澤東最后一次騎馬。毛澤東騎馬考察黃河的計劃本已確定下來，準備1965年春成行。但是，1964年8月5日，突發“北部灣事件”，美國入侵越南。6日晨，毛澤東遺憾地說：“要打仗了，我的行動得重新考慮。黃河這次是去不成了。”正因為國際形勢發生變化，毛澤東被迫取消了計劃。

據陳長江講，自1954年至1964年這十一年，毛澤東年年夏季到北戴河游泳，除了1962年他到湖南石門接受勞動鍛煉外，每次他都陪同毛澤東游泳，每次游四五十分鐘至一個小時。

1960年8月，越南民主共和國主席胡志明來到中國，下榻在中共中央在北戴河的別墅中，毛澤東會見了胡志明。

當時，由于蘇聯單方面撕毀了中蘇簽訂的有關合同，撤走在華工作的全部專家，帶走圖紙，使中國四十多個部門的二百五十多個建設項目被迫中斷，在經濟上給中國造成巨大損失。1960年6月，蘇共又在布加勒斯特會議上，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全面攻擊中國共產黨，從而使中蘇分歧公開化并逐步擴大。對此，胡志明非常焦慮，他希望中蘇兩黨兩國盡快對話，消除隔閡，恢復團結，于是懷著這個目的來到中國。

這一天，胡志明起得很早。他夜里沒有睡好，總想著中蘇關系問題，很想和毛澤東談談。他見毛澤東的房間靜悄悄的，為了不影響毛澤東的休息，便獨自去海濱散步。

毛澤東也一夜沒有睡好。早上起床后，想去看看胡志明，同他聊聊，聽工作人員說胡志明去海濱散步了，便也來到海邊。毛澤東對胡志明為中蘇兩國勸和給予充分肯定，稱贊他是和平的使者。

這時，太陽已跳出地平線，把浩瀚的大海照得璀璨奪目，金星萬點。毛澤東、胡志明脫去外衣，在陳長江等警衛人員的陪同下并肩走下海，揮臂劈水，遨游在萬頃碧波之中。

上岸后，胡志明熱情地邀請中國共產黨派代表團去越南參加越南國慶紀念活動的代表大會，并風趣地對毛澤東說：“明年春天劉少奇同志一定要去，他欠的債明年春天還。你也找個時間一定去，這筆債也要還。時間你自己定?！?/p>

“你們那里冬天怎么樣，最低氣溫幾度？”毛澤東問?！笆z氏度?！痹侥蟿趧狱h中央委員、越南祖國陣線全國委員會秘書長阮春水在旁回答道。

“不冷。可以偷偷地去，游一下紅河。”毛澤東幽默地說。

“不公開，也不秘密，用你曾說過的方式，非正式訪問。”胡志明笑著說，“至于紅河嘛，水可能太混濁，不好游呀！這要到時再說?！?/p>

據陳長江回憶，新中國成立后，胡志明經常到中國來訪問、休假、治病，同毛澤東一起在北戴河游泳。

（責任編輯/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