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TIME:我注意到你將作品的歸類建立在社會科學的基礎上,比如心理學、人類學、經濟學和政治學。為什么你要選擇這種學術化的方法?
LP:研究是我做作品最重要的工作方法。我主要的興趣點在于人種學/人類學,歷史學和政治學,也包括了后殖民命題。
ARTTIME:你的作品可以看出奧地利實驗前衛電影的源流,而奧地利實驗電影又明顯區別于北美獨立電影——反對大型電影工業機制。那么你對于這種傳統的態度是如何的?
LP:奧地利前衛電影與北美的獨立電影運動有很大的區別。他們的起點是完全不同的,奧地利前衛電影是在二戰后五十年代,奧地利商業電影工業被摧毀了,很多電影導演被迫逃離希特勒統治。戰后奧地利藝術家很大程度上從巴黎的藝術圈取得靈感,所以前衛電影導演們處在藝術與哲學的影響中,某種程度上避開了好萊塢帶來的“沖擊-反應”模式,進入了新的討論氛圍。我開始于結構化電影(一個奧地利前衛電影的源流),后來進一步放了更多內容在Found Footage(所謂Found Footage,是將別人或自己已經拍好的素材剪輯處理后放入新的影片。),到如今則是有點類似于專題節目的電影(比如作品《Imago Mundi》)。
ARTTIME:在你的作品中我們經常會注意到一些來自藝術史的元素,或者說作品只有在藝術史的背景下才能得到更好的理解。你不覺得藝術史的概念會局限你嗎?
LP:我處理藝術史的方法只是給我可能性,可以去談論社會的政治的結構,并且可以在時間中穿梭聯系到當下。
ARTTIME:你堅持“藝術就是政治”,那么所有的藝術家都應該走上街頭或者組織政治事件?藝術與政治之間存在距離的說法會使藝術家回到亞里士多德的鏡像論或“再現”說?你對藝術與政治之間的關系是怎么看的?
LP:我想我會叫自己“批判藝術家”和文化行動主義者。我的圖像(照片、電影)試圖去建立連接結構線,并聯合在一起提出問題。單是藝術是無法達成真正的政治變化的。那樣需要人們組織起來,走上街頭并且使他們的需求得到傾聽。
ARTTIME:你作品關注一系列命題:種族、旅游、歷史、紀念和移民是源自于何處?
LP:我自身并不是移民,我出生在德國紐倫堡,一歲時就回到了維也納,父母都是奧地利人。但我頻繁出去旅游,也在美國和墨西哥呆過四五年,就這樣逐漸對于外來文化和后殖民爭論有了興趣。
ARTTIME:知識與藝術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
LP:那么哪個先出現呢?這個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對我而言顯然是無法回答的,我感興趣的是在知識基礎上的藝術。可能你會覺得知識會給你障礙,使思維僵化,那要看你如何看待“知識”。
ARTTIME:在你電影中FoundFootage占有什么樣的位置?
LP:電影的前衛藝術家們使用Found Footage 總是很有意思。很多電影制作者用新聞影片或者好萊塢電影作為基礎材料。我的興趣主要是在非專業狀態的旅游影片,這個題材在西方的圖像中(直到錄像代替了超八)是一個大池子,這個池子里有無數各種學者、探險家、外交使節和宗教人士積累的材料可以供我展開敘事,而幾乎沒有必要親自去那些國家(當然現實中我還是經常要親自去到那些地方)。

ARTTIME:你應該認識Peter Kubelka?你有沒有從他那兒學到什么?在電影《非洲》進行的研究方法、翻轉圖片電影(Flicker Film),或者他對影院的空間設計?
LP:Kubelka應該算是我上一代的電影藝術家了,也談不上學習了什么。我想《非洲》是個很好的電影,就是今天看來有點過時了。
ARTTIME:照片和照片背后的內容之間的關系是如何?照片只是對于行動的存檔記錄?
LP:只要記錄性的攝影還存在,是的。我所采用的方法——扮演的攝影——用圖像試圖建立一個語境,并且展現一種思維的過程。
ARTTIME:圖像和電影對你有什么區別啊?我注意到你經常轉換使用這兩種媒體,為何在第11屆文獻展你展示
了一系列的照片,但在第12屆文獻展的《了解德國人/德語》(knowing German)項目中你展示了電影《符號學鬼魂》?在攝影《破壞資本主義》和電影《Imago Mundi》,攝影《陌生維也納》和電影《維也納異國幻影》之間是如何轉換的?
LP:藝術家通常是被文獻展策展人邀請進入某一個特定的環節的。《符號學鬼魂》是作為一個公眾參與的電影項目受邀的。
《Imago Mundi》的想法是在《破壞資本主義》這系列照片之后產生的。當時劇場經理問我能否將一個照片在觀眾面前通過舞臺呈現出來。最后沒有想到好的辦法,但是給了我進一步使用電影形式的想法。同時我加入了一個巨大的項目,叫做“隱藏的歷史——重新定位莫扎特”(Hidden Histories-Remapping Mozart)。同時工作的有其他4位策展人,我們每周開會討論,而你在《Imago Mundi》中看到的圓桌討論,就是對于其中一個會議的重現。
《陌生維也納》是在“多元文化共存”呼聲最高的時候構思的。結果出現了很多問題,奧地利右翼很快地上升了,政治氣候變化了,法律變化了,維也納移民社區的情勢也很快惡化了。所以如果沒有后續的評論備注部分,我很不愿意再去展示這些圖片。但是制作電影的可能性出現了。由于這個攝影系列是由8個超八膠片拍攝的,那時我用的是電影機拍攝的,雖然一開始就計劃最后使用照片。拍攝《維也納異國幻影》也給我一個機會去重新評估和評論自己在11年前的作品。
ARTTIME:你的作品如何聯系到女權主義的呢?LP:女權主義一直都是作為一個背景,而不是我非常明確的主題。
ARTTIME:今天維也納藝術圈還在受著維也納行為派的影響?那么你呢?
LP:維也納行為派的影響在于使藝術的行動超出、超越繪畫框架。我做過奧圖?穆厄等人的攝影師,但現在說不清(對我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