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笑點也并非很低,但每次看韋斯·安德森的電影總會被充斥在其中的另類滑稽場景所擊中。欣賞安德森的作品就像是在把玩一個樣式精巧別致的萬花筒。透過萬花筒的鏡片,我們所能窺見的是一個個華麗旖旎又似曾相識的景象。同《月升王國》中橙黃色的主色調相似,《穿越大吉嶺》則因為印度地域特有的民風和音樂的映襯而散發出一股暖人的氣流。因此,若能在慵懶的午后細細品味該片,那感覺也宛若跟隨主角們一起開啟了一場印度奇幻之旅——拋開煩悶的情緒,提著行李箱踏進顏色鮮艷的車廂,任火車慢慢地駛向未知的目的地。整部影片主要圍繞著三個貌合心離的兄弟間的趣事而展開。大哥弗朗西斯總愛擺出一副欠揍的表情來決定弟弟們的想法,他的獨斷的性格也讓旁人感到詫異和無語。二哥彼得與大哥夸夸其談的張揚個性截然相反,生性憂郁的他在大多數時候,更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自得其樂的思考人生。弟弟杰克則可以用“奇葩”二字來形容了,神經兮兮的表情和讓人揣摩不透的舉止言行,儼然是他小說中的那一個個與現實脫離的人物的原型。在平日中聯絡甚少的三兄弟因為大哥的印度旅行提議而相聚在了一起,這一次旅行的意義,不單單是打發時間的觀光游覽,更重要的目的正如弗朗西斯所籌劃的那樣——陶冶心靈,澆灌精神世界中的干涸,重新認識自我。
就像《陽光小美女》中的怪異家庭組合一樣,這三個表面平靜的兄弟情義,也終于在列車的中途休息之后爆發了。當然,這場不可避免的戰爭的導火索說起來有些搞笑,竟然是彼得在印度商人手中買來的一條內含劇毒的蛇,蛇在火車上的不翼而飛讓三人拔刀相向。而也正是在這一段的情境中,三兄弟通過各自的宣泄方式表達出了對對方的不滿。特別是老三杰克由于長期受到兩位哥哥的壓制,而更想用反抗來顯現出自身獨有的價值。在經歷了一場滑稽的爭斗之后,三人被趕下了火車。無奈,弗朗西斯同經紀人設想的美好印度之旅被破壞殆盡。但俗話說得好“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電影的轉折也由此而生,三兄弟的徒步行走換來的是一次集體見義勇為行動,兩個印度落水少年相繼被救起,可不幸的是仍有一個少年不幸遇難。失落的三人還是被邀請參加了這位印度少年的葬禮,在葬禮的過程中,三個人的內心獲得了久違的平靜和意想不到的契合,他們開始嘗試著分享心中的苦悶,打開久置于心中的死結。在回家的飛機面前,三人達成了一致,徑直前往母親居住的地方。
原來,父親的意外離世是三兄弟無法揮散的陰影,而更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母親竟沒有出現在父親的葬禮上。于是,是詫異還是質問也好,三個人來到了喜馬拉雅山的附近的廟堂,找到了已成為修女的母親。告知他們春天再來此處探望,母親對于他們的突然出現有點兒措手不及,但又十分明了兒子們千里迢迢奔波到此地的緣由。在兒子們迫不及待的疑問面前,母親則用修行者的睿智回應了一句:也許對于我們來說,不說話反而更能貼近彼此的心。母親的這一句話一說出口,接下來的一幕暮就完全得益于編劇們和攝影師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了,在悠揚的背景音樂的烘托之下一個個支離破碎的眾生畫面顯現了出來,最后的冥想的畫面定格在一只可能潛伏于大山周圍的老虎上,這不免也讓人啞然失笑。而這些飛速轉動的畫面也告訴了我們一個極其簡單的道理:與其糾結于過去的陰霾不放手,不如回到當下好好地生活。
影片中對于父親這一重要的人物形象沒有直接的畫面再現,反倒是將父親對兒子們的深刻影響轉換到三兄弟在旅行中的點滴小事中。這其中,尤其以艾德里安·布洛迪所飾演的彼得對父親的眷戀最濃烈。彼得對父親所留下的東西愛不釋手,甚至在車廂中還不慌不忙地拿出父親遺留的刮胡刀來使用。隨后,彼得認為自己是父親最疼愛的兒子的一番話惹惱了各個弗朗西斯。同樣是父親的兒子,父親的遺物怎容忍一個人獨吞?更別提對父親對孩子們的偏愛了,兄弟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份。而正因為對已無法更改的事實斤斤計較的太多,三個人才無法真正的敞開心扉窺見別人的苦楚。
《穿越大吉嶺》的巧妙之處還在于它的結尾,結尾追趕火車的畫面剛好呼應了電影的開頭。只是同影片一開始彼得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行李箱趕上火車不同,影片的最后三兄弟丟棄了那一箱箱本屬于父親的物品,笑容舒暢,輕裝返程。而我們的人生的旅途不也像極了那一輛輛飛馳的火車嗎?在行進的途中難免會因為逆境而不得不轉乘其他車次。那些停留在過往的不愉快的記憶又像是拎在手中的行李箱,太多沉重的行李箱無疑是我們前進的阻礙,只有學會如何灑脫地丟下它們,才會為新的生活騰出存儲的空間。 【責編/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