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拎對包的時候,我感到一種信仰、一個身份、一場儀式、一次自賞,
我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這是紛雜生活中,唯一能抓得緊的小確幸。
我曾經有過這樣一份簡單的野心,工作、感情以及幾個名牌包。誰料我的人生旋律卻是,工作不停地失去然后又重新獲得,感情總是既經不起猜解,也耐不住積累,最后不免不戰而潰,消失在時間的墳冢里,反而是一個又一個的包包漸漸地為我的生活定下了基調——我不可能事事都稱心如意,只可能獲得所渴求的一小部分,我不等待從天而降的好運,更愿意用好已經抓在手里的東西——如果那不是Prada、Valentino、Lanvin的包包,我想不出來還會是什么。
其實,我們各自都有生活中小小的幸運與快樂:收拾票據,發現居然有未花掉的幾百歐元;大減價的時候,中意的那件衣服還沒賣掉;以為誤了飛機,到了機場卻正巧被通知航班晚點;正心心念念一片海,就被公司安排了一次去海島的考察;大雨傾盆,出門立刻遇到了空駛的出租車……每個稍縱即逝的美好,每次欣喜若狂的感動,潛伏在日常生活中的小確a幸帶來了數不清的快樂和滿足,只不過,就像鮮花能降低女人的判斷力一樣,對于一個時裝編輯如我,各式各樣的包包令人在花錢的時候變得既愚蠢又興奮——那真是現實生活的安慰劑啊,比任何東西都有效。
不要懷疑,這對我來說真的毫不夸張。當24層的墻壁里都填滿了野心、計謀、欲望和秘密的時候,那款藍紅綠拼色的Valentino手拿包、那款黑色的Lanvin蟒蛇皮信封包以及那款黑色方形的Céline挎包對我所起的作用可能不亞于抗抑郁藥,讓我的心情時不時地能多云轉晴;當夜夜電話,我卻感覺到字里行間充斥的謊言已經彌漫在整個房間的時候,那款做舊的黑色Prada手提包、那款暗紅色的Ralph Lauren手拿包以及那款帶金鏈子的黑色Alexander Wang挎包就像一只強大的手臂,為我遮擋了大部分的煩惱;當我雙眼模糊,覺得前途渺茫的時候,那款藍色Marni雙層手拿包、那款黑色Proenza Schouler小版手拿包以及那款拼色Tod's迷你版挎包成為刺激我繼續走下去的強心劑。所以我不可自抑地認為,如果我每天拎在手里的包包都各得其宜、各有千秋,那么我生活中的其余部分也會跟著變得越來越美好起來的。
是的,對包包的熱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滋潤了我,成為我每天微小但真切的幸福。同時,對包包的欲望也演變成了一種偏執,它會時不時地跑出來,制造一場笑話。最近認識了一位同行朋友,她既漂亮又大方,很愛送人禮物,我就收到了好幾樣東西,其中就有兩個手包,一個Balenciaga的機車信封包以及一個Céline的拼色信封包,盡管這兩款都不在我認為的“小確幸”范圍,但出于對友人的真心感謝,我經常使用它們。我生日那天,她發來了一張圖片——一個我今年最想買的Chanel帆布背包,因為沒有任何文字信息,我誤以為那是送我的生日禮物,拿著手機就跟身邊的同事炫耀起來。結果?我既感到羞恥又覺得諷刺,直白地講,我收到的是我根本不心動的,我心動的卻壓根兒不是給我的。
不過我正好也借此想想,哪些是我需要的、哪些是我不需要的拎在手里的小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