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建筑類型學體系中尚無“公益建筑”之類,但作為“專業人士”,我卻從這個不太專業的名詞中得到啟發。我理解,“公益建筑”可能包含兩層含義:一是用于公共利益、且非盈利的建筑;二是在設計非公共性建筑時,同時關注公共利益。
先說第一層含義。據我所知,坂茂在各國設計了大量用于公共利益、且非盈利的建筑。作為美國建筑名校Cooper Union畢業的高材生,坂茂放下身段,數十年研究可再生材料建筑,為盧旺達、日本神戶、中國四川及臺灣等地,受地震、海嘯、颶風或戰爭影響的災民設計,并指導居民自建收容所。我曾在德國漢諾威看過2000年世博會日本館——一棟大跨度紙質建筑,該建筑壽終正寢后便“零落成泥碾做塵”,這正是對人居環境的慈悲關懷(想想我們身邊有多少不可降解的建筑)!普利茲克評審團不乏慧眼,將2014年度獎頒給了作品并非“高、大、上”的坂茂,反映了對其建筑價值觀的認同。
10年前,年輕的中國建筑師穆威只身一人浪跡歐洲,4年前他在上海世博會挪威館國際設計競賽中脫穎而出,并回上海建造其大作,繼而留在國內。面臨中國快速發展的城市化進程和巨大的建筑設計需求,設計稟賦超群的穆威完全可以用鼠標快速繪制大把的鈔票,拖兒帶女的年輕教師除去教學、研究和設計,還肩負著對家庭的責任,他豈能與公益建筑有交集?
留德7年的辰風先生回漢干起拉圖爾(德語“自然”的音譯)事業,目標之一便是使兒童直面自然,用自然物和低技術建“房”則是其具體內容。
思路已出,但導師難覓:哪有建筑師愿加盟這近乎公益的活動?其原因不外乎“非專業”和“少利潤”。然而,當辰風與穆威相遇,化學反應發生了……作為世界級大牌建筑師的坂茂沉湎于非盈利建筑尚可理解,可作為建筑界新人的中國建筑師穆威從事公益建筑卻著實讓人感動。
再說第二層含義。傳統建筑、尤其是傳統民居,基于資源、地域及生產力的約束,必是節省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然而工業革命之后,技術進步導致人類欲望膨脹,建筑出現異化。中國近30年城市建筑快速發展,張揚尖叫、宏大敘事、高排放、大能耗成為中國當下的建筑現實。綠色建筑使用可生長、易降解、少排放、環境友善的材料,同時關注地域氣候,這正是對當下社會、對子孫后代的最大公益。當我們的領導和建筑師放棄對虛榮、浪費的標志性追求并轉而賦予其更多的生態關懷,建筑便越顯其公益性。
當下的中國,在城市建設領域,關注公共利益還是一奢侈詞。武漢湖泊星羅棋布,請看濱水空間,有多少已被具體的資本占為私有?抽象的人民之公共利益何在?看看漢口可憐的高密度城市空間,有多少保證基本生存的公共綠地?誰來保護公民的公共利益?資本的空間生產迅速蔓延!領導的眼光決定城市及建筑的品質和品位,我們期望具有寬闊眼界和人文關懷的領導;建筑師之工作關乎人居環境品質,他們不能是毫無道德約束的瘋子。城市與建筑的公益性取決于領導及建筑師的眼光及敬畏之心。
建筑無法脫離社會文化,由architecture之詞尾便可知其文化屬性,沒有關注公益的社會,何來公益建筑?
作為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當下的社會為何如此盛行機會主義?人們的抉擇為何只顧眼前?存在決定意識:是因為人口多,資源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是因為常年沒有貴族般人物以身作責的身教,社會遍布口是心非、知行分離之榜樣的現實?我們呼喚關注公益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