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圣依 沒有永遠的小女孩

怎么演都是演人生

制片人黃建新看完《冰封俠：重生之門》之后對黃圣依說：“這完全不像你以前的風格。”之前銀幕上的黃圣依一直是長發飄飄的清純妹妹或溫婉淑女，仿佛說完一句話就會隨風飄走。這次她變成了混跡香港的內地妹，拜金，騙錢，要打要罵的時候潑辣至極。雖然曾經將水靈靈的狀態展示在屏幕前，但黃圣依心底更期待讓大家看到自己的新狀態和成長，“溫柔的啞女是公眾喜愛憐惜的那一面，但我覺得人性本身是很多面的”。

她用開頭描述的那一幕來舉例：“那個女孩其實沒有看上去那么虛榮，她是為了給媽媽治病才拼命賺錢。她面對王寶強時心里很害怕，但她會用她的方式反抗。拍的時候我想，如果只是站起來說話就沒有力度了，所以我直接砸碎了啤酒瓶。”一個小細節刻畫出一個人物的鮮明性格，這正是黃圣依目前最享受的表演快感：“你可以在鏡頭里嘗試一個跟平時生活環境截然不同的狀態，然后可以天馬行空地想象任何形象，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把一個原本不存在的人從無到有塑造出來，特別過癮。”

以前的黃圣依不太敢這樣，表演在她眼中是一項任務，她也更習慣“自然流露”的表演方式，于是她總在一個范疇內兜兜轉轉，處處帶著小心。30歲這一年，各種經歷和鋪墊累積到一定高度，洪水般沖過了她的圍墻，她突然感覺自己從人生的一個階段跨入了另外一個階段。“看自己與看世界的方式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原來表演中可以有刻意的設計，可以塑造一個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角色，越來越覺得表演本身應該是充滿樂趣的。”黃圣依形容這轉變就像是她走出北京電影學院之后又一重“天性解放”，內心和人生的格局都隨之放大到漫無邊界。她在出道12年之后第一次發自心底認為拍戲很好玩：“你是在演戲，你也在演生活；戲里有一些輕松，也有一些沉重，跟我們的現實生活一模一樣。”

香港喜劇碰上東北二人轉

采訪拍攝的幾個小時里，黃圣依表現得像度假一樣，盤著腿和我們聊天說笑，慵懶的步子里沒有一絲匆忙。和一年前我采訪她的時候比起來，她的狀態輕松了很多，但其實她的工作強度依然滿檔，只是她學會了調整自己的小宇宙。“壓力一直都有，有時候甚至是自己給自己的，想要前行就會有壓力。”她目光灼灼，“現在我反而覺得，有壓力不是一件壞事，有時候必須有一股勁兒推你，你才會往前走，迎難而上的時候，會更有成就感。”

前兩天她和朋友們聊天時說自己經常被扔到不熟悉的工作環境里，最初是去香港拍《功夫》，去年拍《第22條婚規》時搭檔的是趙本山和他的徒弟們，把小品中的即興創作帶到了電視劇的拍攝中，說的臺詞都和劇本里的不一樣。這一個“被”字，讓黃圣依內心的壓力倍增。

“有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弄，后來我想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我說做不了，還有一個就是試一試。”拍完《第22條婚規》，黃圣依從鄉土的片場又直接空降到香港拍《冰封俠：重生之門》，環境和表演方式又在瞬間發生了巨大的轉換，東北二人轉和港式喜劇，兩種搞笑風格全然不同。“我都遇上了，特別痛苦。”

黃圣依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嚴肅的人，不僅不會搞笑，笑點還很高，一群人聽笑話她永遠是反應最弱的那個。在《功夫》里，她和搞笑無關，她的作用是帶來清風一縷，但在《冰封俠：重生之門》中她是主線，必須扛起搞笑的重任。聽甄子丹講粵語笑話，先要聽懂，還要讓自己戳中笑點，她無法描述這個過程究竟有多難，總之到后來，她突然找到了幽默感：“可能以前沒在那個頻率，這兩部戲拍完，我發現自己挺有喜劇細胞的。但是一開始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誰都會緊張與茫然，你要花更多的努力去克服，把它們變成讓自己舒服的環境，每熬過一次，我都會獲得特別大的成就感。”

從偽學霸到兼職娛記

黃圣依身上那種“誰怕誰”的脾氣，形成于她的高中時期。上海交大附中是有名的理科強校，從小被爸媽培養成全面發展的黃圣依，在初中的一幫文藝特長生同學中學習成績出類拔萃，一掉進交大附中的學霸群中，壓力就排山倒海地向她襲來了。分了文理科之后，她更加感覺每天“不停地奔著難題去”。晚上9點宿舍熄燈后，6個女生都把應急燈藏在被子里挑燈夜戰，比誰睡得晚。“第一個睡好像就會很吃虧，吃飯也是，為了節省排隊買飯的時間，好多人就吃泡面。”她曾經看書看到睡著了，胳膊被應急燈燙傷；畢業時扔的習題本沉到搬不動。“當時真的很辛苦，最可惜的是，我考北京電影學院數學還不算分。但我很感謝高中生活，不然后來我也許沒辦法吃更多的苦。”

學業的壓力并不來自父母，盡管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報社編輯，他們為女兒營造的卻是民主、開明的家庭氛圍。母親采訪過不少教育專家，也是上海第一位在《今日早晨》開設親子教育專欄的記者，在80年代就把西方教育理念帶入國內：父母和子女是平等的，不應打罵孩子，要言傳身教，要尊重孩子。從小學開始，黃圣依獨自住在靠近學校的一套房子里，爸媽中午會過來陪她，其他時間都是她自己。“晚飯自己做，晚上還要上補習班，校內校外各有一套補習。”

令黃圣依雀躍的是，家務也是自己做，爸媽會支付費用，可以隨心所欲地買喜歡的東西。初中她就開始用自己賺的零花錢買衣服了。“當時住在徐家匯，樓下就是地下商城，經常吃過午飯就去那里逛。”據說她被星探發現的時候正在逛街，隨后參加了上海電視臺主辦的主持人新秀大賽，獲得第一名和最上鏡獎，于是去電視臺做兼職主持。這是她學生時代最開心的日子。“經常出差到外地，還采訪很多人，像郭富城、張國榮、周華健等等，說起來，上海第一批娛樂記者是跟我一起出道的。”這些明星后來還記得你嗎？“怎么會？后來我有一次再碰到張震岳還挺不好意思的，因為以前采訪他時我問了一個特別愚蠢的問題，我看他很黑，就問‘你是黃種人嗎’，他早忘了這回事。童言無忌嘛，那時候我才念高二。”

愛情不是彼此親近

大部分時候，父母把黃圣依看成一個可以獨立成長的孩子，每年只有一天可以享受小公主的待遇。那一天，媽媽會給她穿上漂亮的公主裙，帶她去上海最古老的紅房子西餐廳吃法式西餐，至今她還記得最后一道重要的甜點是灌奶油，“特別好吃，現在吃西餐再也沒有當時的感覺”。

高中時，父母都去了美國，他們希望女兒也去美國念書，畢業后進入投行或是做企業高管。但電視主持的工作讓黃圣依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先斬后奏地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開明的父母尊重了她的選擇，盡管在她大一時還和她商量去英國念傳媒學碩士，大二她卻成為了《功夫》中的新任星女郎，獨立而堅定地行走于演藝圈直到今天。

相熟的化妝師也感嘆：“你從小到大不是念書、學特長就是在工作，不會覺得沒玩夠嗎？”“我沒有這個概念，從小就像男孩子一樣，爸媽讓我學這個學那個，我也沒想過要撒個嬌耍個賴。”長大后她才發現，男孩子的性格有時候更容易帶來傷害，不會以柔克剛，硬碰硬難免吃虧。即使在銀幕上，她的眼睛里也常常鋒芒畢露，愛恨尤其分明。“這兩年我也開始讓自己柔軟下來，女性化地處理很多事情。但還是不太會撒嬌。”她也明白不會撒嬌會在很多時候占不到便宜，早早決定了靠自己，就連男生也會覺得這樣的女孩不好親近。“那也沒有關系啊，為什么非要做一個容易親近的人？”

想要緣分降臨，先要放下自己心中對對方的要求。“現代人總覺得對方沒有為感情付出，可是，反過來想一想，自己又為對方付出了多少呢？如果我們不那么保護自己，不那么害怕受傷害，把投入在工作上的時間放一些在情感上，用心對待彼此，一定會有回報的。愛情不會比事業更難。”

旅行的驚喜：偶遇當地氣息

有時候，旅行不用刻意安排，專程去往往會失望，忙里偷閑反而感覺更美。我完全沒有專程旅行的時間，每一次都是把出差當成旅游。去年拍《冰封俠》去了長白山景區，我是南方人，從沒有見過那么厚的雪，整個人都可以躺進去。站在山上四處一望，整片整片的山上都是白茫茫的世界，特別美。

玉樹之行給我的感受最深，那里比拉薩更純凈，完全沒有被污染過，天特別藍，山上滿是彩色的經幡，當地人非常純樸善良，總在虔誠地磕長頭。這樣的環境自然會讓人心生圣潔。感覺很重要，每到一個地方，要記得靜下心來感受那里的氣息。

旅行的收獲：邊走邊上歷史課

我去過很多地方，吃到最后還是覺得家鄉上海的東西最好吃。我也不太熱衷于在旅途中購物，更喜歡自然風光和人文景點。不管去到哪里，首先要了解它的歷史，文化的傳承是最寶貴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博物館。我在內蒙古拍戲時特意去參觀了當地的博物館，了解到蒙古人是一個征戰的民族，成吉思汗在位時的中國版圖是最大的。這比小時候學歷史具象得多，親眼看到當地的風土人情更有意思。在美國波士頓，我去看了很多學校和古老的建筑，那是整個城市中最有歷史感的。我還想去歐洲的一些小城市，很多中小城市往往會有更多歷史的遺留。

旅行的快樂：說走就走的自在

我一直都想一個人出去旅行，有一陣子，固執地想獨自去沙漠。以前工作去過一次，當時有位朋友走散了，因為沙漠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又沒有手機信號，盲目地走了很久她都找不到大部隊。后來她看到狼糞，知道周圍有狼群，心里開始害怕起來。她和我們會合以后說起來，卻讓我覺得很有探險的感覺。如果有機會，我特別想嘗試一下，像三毛寫的《穿越撒哈拉》那樣。但我每次都有各方面的顧慮，最后難以成行。所以我特別佩服也很羨慕那些隨時可以背包上路的人。

旅行的意義：換一種心境

千萬不要把旅行變成到處留影拍照，湊個熱鬧就回來了。我在旅途中不太喜歡用相機拍照，用眼睛、用心去記錄這些地方、人和事，和膠片的捕捉是不一樣的，照片只能證明你去過，用心感受過你才會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去過。

盡量不要去人多、繁華的地方，去一些原生態的地方，跳脫開平時生活的環境，換一個視角，感受不一樣的世界。你會自然而然找到可以放下的狀態，發現以前覺得很重要的東西其實沒那么重要，或許其他東西反而是珍貴的，這都是旅途中得到的人生感悟。

我在電影《我在路上最愛你》中演的女孩，在旅途上她透過濾鏡去看，感覺世界更美了，其實濾鏡是一個象征，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只是她的心境變了。所以我覺得，旅行真的可以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