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有些突然,窮的感覺又尚未走遠,自卑感尚未洗凈,于是情不自禁就會作『土豪』狀,揮金如土,顯擺得瑟。
毫無懸念,“土豪”當選了2013年度熱詞。國人習慣了非黑即白的思維模式,于是便有人熱烈爭論“土豪”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褒義詞派說大家都喜歡和“土豪”交朋友,可見“土豪”屬于成功人士,讓人羨慕嫉妒恨;貶義詞派論據更充分,土豪在歷史上一直和劣紳、惡霸是近義詞……其實在目前語境下,“土豪”褒貶意味已經很淡,它只是一個有趣的詞。
雖然沒有進行過調查統計,不過,我一直相信國人中相當多的人擁有“土豪”基因,比如我樓下鄰居老王。
《圍城》里的陸子瀟,他的書桌上常年放著兩個信封,一封寄往“外交部歐美司”,一封寄往“行政院”,這兩個信封是用來給客人參觀的。老王深得陸老師真傳,而且做得更為隱晦。
樓道里,他房門口的地上,常年躺著一兩個香煙盒子。通常不是“中華”就是“芙蓉王”,100多塊錢一包的。我了解老王,他平日拿出來撐門面的香煙,也不過20元一包。何況日常抽得起100多塊錢一包煙的人,根本不可能住在我們小區。
老王這樣的人在市井中比比皆是,早在20多年前,那時我還住在弄堂里。鄰居中頗有幾位,每每家里買了好菜,就會端著碗站在巷子里與人聊天。別人看清了他們碗里的內容,一般都會贊嘆幾句生活過得好。這時他們便會滿面紅光,低調一番:“我只是想得開,身體最要緊!”可想而知,老王還有那幾位老鄰居一旦手頭有了幾百萬會怎樣?肯定就出落成“土豪”了。
“土豪”帶著一個“土”字,往往會讓人聯想到粗魯、沒文化,其實白領、小資只要條件達得到,一樣會出落成“土豪”。
還是《圍城》,里面有位經常參加蘇文紈家聚會的小資女士沈太太。她說話間常有“Tiens!”“Ola,La!”這樣的法文慨嘆,身軀配合語調扭擺出媚態柔姿,言必稱國外如何如何……時至今日,小資們的“形狀”依然如此,只不過表現形式與市井出身的“土豪”有所差異而已。
“那種號稱不粘鍋的平底鍋,居然1500元一個,太貴了!”某次參與一個項目競標,與甲方公司董事們共進晚餐時,席間一位香港董事說。據說她身家幾十億,然而卻會感慨1500元一個的鍋太貴。如果換成內地“土豪”,無論市井還是小資出身,恐怕即便15000元一個鍋,買后仍會自謙便宜貨。
“三九天穿褲頭,抖起來了!”對于“土豪”,這種描繪似乎最形象。之所以抖起來了,是因為溫差大。一個富慣了的人,幾億、幾十億或許視若平常;乍富還窮時候,最難將息。富得有些突然,窮的感覺又尚未走遠,自卑感尚未洗凈,于是情不自禁就會作“土豪”狀,揮金如土,顯擺得瑟。
“土豪”也可憐,大多是壓抑很久了的心理疾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