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巴馬犯了錯誤,英、法、德三國卻躺槍了。
2月21日,奧巴馬在白宮接見了達賴,這是奧巴馬四年內第三次會見他。中國外交部繼續發表嚴厲譴責,中國媒體則翻檢了歐洲三國領導人會見達賴的舊事,強調如果中國憤怒,后果很嚴重
英國前首相卡梅倫2012年會見達賴,中英關系凍結18個月;
薩科齊以歐盟輪值國主席、法國總統的雙重身份于2008年會見達賴,中國推遲中歐峰會;
德國總理默克爾以“私人名義”在總理府會見達賴,北京因此取消德國財長的訪華計劃。
中國一向以外國領導人在幾個“關鍵問題”上的表現,來衡量其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還是“需要懸崖勒馬的政客”,而外國領導人的表現也成了一個國家對中國是否友好的政治風向標。
相比于日本和美國多年來一以貫之的“反華”形象,歐洲的幾個大國,似乎就在“反華”與“親華”之間玩著蹺蹺板。
德國議員克拉蒙說,雖然歐洲理事會成員國要求制定統一的對華政策,實則各行其是西南歐關注中國對本地區勞動市場的壓力,東歐多國對中國的體制不信任,而希臘則展開雙臂歡迎中國投資……當歐盟內部意見不一時,英、法、德三個大國就往往“脫離集體”單干,自行與中國打交道。
因此,這幾個國家才會在對待中國的態度上表現出不同的步調。
“親華”總統也有“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時候
外國領導人對中國的好惡,確實會在其任內影響該國對中國的外交政策。比如法國,大多數的時間里在中國人看來是歐洲的“老朋友”。
這種感覺就基于兩位領導人:一是建國后,國內媒體對戴高樂反美、親華形象的宣傳;其二便是癡迷中國文化的法國前總統希拉克。
希拉克對中國歷史、文物乃至詩詞書畫興趣深厚。1978年,兵馬俑坑尚未開放時,時任巴黎市市長的希拉克就表達出濃厚的興趣,并在副總理鄧小平的陪同下參觀,成為第一個進入秦陵的外國人。“兵馬俑是世界第八大奇跡”的說法,就源自希拉克。
這位中國通能用法語即興背誦唐詩,知道李白比杜甫大幾歲,能判斷青銅器的年代,甚至還能默寫中國的朝代年表。2000年,希拉克訪問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的故鄉揚州。晚宴上,由大運河聊到隋朝有幾位皇帝,中方一位接待人員不假思索地答:“兩個”,隋文帝和隋煬帝。希拉克聽到后立刻糾正說:“不,是三個。”
對方不服氣,仍堅持兩個的說法。希拉克也不讓步:“不,是三個。最后一個是恭帝,在位時間是公元607到608年,李淵是攝政王。”
在正式場合,希拉克也毫不避嫌地表達對中國的好感。他在北京大學演講時,以“中國萬歲,法國萬歲”為結束語。
不過,也不能過高地估計中國在這位法國政治家心目中的地位。
據《揚子晚報》報道,他至少訪問過日本54次,還給家中的馬耳他獅子狗取名“相撲”。他也做過“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事兒表態支持日本加入聯合國常任理事國。
其實,希拉克對中國的友好,對中華文化的愛好,可以理解為一個法國人對東方文化的向往與“博愛”對象可不是只有中國一個。
不露笑臉,但是不妨礙做生意
相反的例子是默克爾。默克爾年輕時生活在東德,參加過東德反對派組織“民主覺醒”,當時就表達出對東德政治體制的憎惡。后來,她在演講中形容東德體制為“像章魚一樣想徹底吞噬我們”。這種對社會主義制度的切身仇視,自然而然地影響了她對中國的看法。
就任總理后,默克爾立即聲稱:“一旦民主與自由在世界各地遭遇危險時,德國一定不會無動于衷。”作為一個“價值觀外交”的堅定推行者,這也是她為什么總對人權、西藏問題緊咬不放的原因。
就任總理后,默克爾立即聲稱:“一旦民主與自由在世界各地遭遇危險時,德國一定不會無動于衷。”作為一個“價值觀外交”的堅定推行者,這也是她為什么總是對人權、西藏問題緊咬不放的原因。
與她相比,德國前任總理施羅德就務實多了。2001年10月31日訪華前夕,施羅德對人權問題這樣表態:“這只是陳詞濫調,不會給任何人帶來什么實際的東西。”他這樣談對中國人權的理解:既然“法制國家”的概念涵蓋了“人權”,就應當通過“法制國家對話”滴水穿石地實現長期目標,而非糾纏于令中方敏感的人權問題。
2008年,默克爾拒絕出席北京奧運會,而施羅德以前總理的身份愉快地接受了北京的邀請,還在媒體上發表文章批評默克爾給德國造成重大外交損失。
不過撥開情緒,能看到的是,默克爾上臺以來,表面上對中國不冷不熱,但實際上,中德之間的各種聯系卻并沒有變得冷淡。比方說經濟,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中歐關系研究報告(2014)》稱,中國和德國在各個領域的合作都呈加強之勢,特別是近十年當然包括默克爾上臺后的這九年,中德的經濟合作越來越緊密。這一點,中國滿大街跑的德國品牌汽車就是最好的證明。
事實上,默克爾和施羅德對中國截然不同的表現背后是國內的黨派之爭。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和施羅德所在的社民盟分別代表了右翼和左翼。據說默克爾的幕僚在北京奧運會后撰文反擊施羅德,文章一開頭就寫道:“在世界經濟和世界政治的等級制度中,中國正在上升,它與西方競爭,為其他國家提供另一個政治制度模式。”
與默克爾相比,法國前總統薩科齊對中國態度的搖擺不定,可以更明顯地看出國內黨派之爭的影響。
2007年,當上總統才半年,薩科齊就帶著270位法國政商要員赴華,簽下了20多個合作文件,還有金額高達2000億元人民幣的合同,包括核電項目、鈾礦投資等,最引人注目的,還要算中國將從法國購買160架空客飛機的合同。
當時,《文匯報》樂觀地預測,薩科齊將是一個“親華”的法國總統:雖然他肯定不如希拉克那么了解中國,但是他第一次來中國是在1991年,當時雙方關系剛有一些解凍,這說明他在外交上有自己獨立的看法;1995年競選當中,薩科齊支持的候選人巴拉迪爾剛剛失敗,正處在最低谷時期的薩科齊應中國外交協會邀請訪問中國,當時中國是唯一邀請他訪問的國家,他曾說過不會忘記中國在其政治生涯最困難時期拉了他一把;2004年去中國訪問時,胡錦濤主席不但見了他,兩人談得還很好。(所以)即使薩科齊很親美,也不至于影響到中法關系。
但薩科齊很快讓人失望地露出了“反華”的一面。在是否參加北京奧運會的問題上,他舉棋不定,既拋出過“中國政府和達賴談得好,就考慮去北京參加奧運會”的言論,又很快改口,說用抵制北京奧運會的方法羞辱中國是錯誤的。
不論如何,決定薩科齊是否能當總統的,是法國國內的選民,而不是遠在萬里之外一個大國的好惡。態度反復的背后,是國內民眾和不同黨派施加的壓力。薩科齊宣布參加北京奧運會后,法國反對黨綠黨的領袖馬上在歐洲議會中掀起“批薩”浪潮,指責他為了推銷法國貨而做出這項“丟臉”的決定。

由于達賴和奧運會的問題,默克爾和薩科齊曾一同遭到國人詬病,施羅德和希拉克這兩位“老朋友”以及他們當政時的蜜月期也就更讓人懷念。
其實,這段甜蜜時光從某種角度來說,是拜美國所賜。在這兩人擔任領導人期間,美國因入侵伊拉克而與法德交惡,間接促進了這兩個國家向中國敞開懷抱。
希拉克對美國的怨念不止伊戰:美國巨額赤字威脅世界經濟、反導系統分裂歐洲……希拉克當時的搭檔、法國總理若斯潘曾好幾次聽到他說:“我在外交政策方面有一個簡單的原則,這就是,我先看美國人做什么,然后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當美國在臺灣問題上做文章時,希拉克馬上站出來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不過,國家間的關系就如鐘擺,雖然方向不同,但都不能越界。當默克爾和薩科齊分別于2005年和2007年上臺后,其在外交領域的首要工作,都是恢復對美關系。
這也意味著,與中國的蜜月結束了。
其實,在“親華”與“反華”之間,還有一個巨大的模糊地帶,薩科齊以及他那個時代的法國很難歸類,如果硬要說的話,可能“不感興趣”更準確一些:薩科齊撰寫的《見證》一書中,法美關系、法非關系和與阿拉伯世界的關系各用了一章論述,在談及中國時則一筆帶過。
但也不能說薩科齊故意想要讓中法關系冷淡下來:畢竟他在任期內曾六次訪華,而對另一個亞洲大國日本,僅僅在快卸任時訪問一次,還謊稱自己親赴福島慰問,但記錄顯示他其實從未離開東京。
而一向與美國保持一致的英國,不像法、德兩位小伙伴那樣經歷了伊拉克戰爭的政策顛簸,對中國的態度是一貫的務實。與法德相比,英國對歐盟沒有很強的歸屬感,若即若離,這也使得它的外交政策相對平衡。
中國社科院歐洲研究所前所長陳樂民這樣概括英國的外交政策:素來講究“現實主義”,審時度勢,努力使自己不處于過分被動、尷尬的境地,知所進退,往往能更好保住自己的利益。
在西方強國中,英國是第一個承認新中國的國家,但這卻沒有給它換來一個“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的稱呼。早在1950年1月,英國就宣布同國民黨政權切斷外交關系。這并不是情感因素的作用,而是英國一貫的務實精神的體現:英國在舊中國的投資比別國都多,需要緩和關系保住資產;擔心關系惡化,中共以武力收復香港;希望在美、日被排擠出大陸時趁機拓展在華市場。
1954年,兩國又建立了代辦級外交關系比大使級外交關系級別低,既拉攏了中國,又不至于引起西方陣營的反感。
這種“騎墻”策略很奏效。外交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趙懷普教授指出,1949年中英貿易進出口額為2300萬美元;英國承認新中國后,1950年中英直接貿易、大陸和香港貿易總額增加了兩倍。
不論布萊爾、布朗還是卡梅倫,都積極地在歐洲駁斥“中國威脅論”。2008年北京奧運會時,時任英國首相布朗的態度非常明確:英國絕不會抵制北京奧運會,將參加各項儀式。
不過,參加奧運會開幕式的英國代表卻不是他,而是安妮公主布朗則出現在了閉幕式上,因為英國是之后一屆奧運會的主辦國。
英國領導人對中國的態度從其國內媒體的批評聲中就可以反窺英國媒體常會“怒其不爭”地罵政府為了經濟利益,在中國面前丟掉了“政治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