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這些讓人感到吃驚或看似不合常理的數字都并非天方夜譚,而是來自于嚴謹、周密并且尊重隱私的全國性調查。為讀懂中國人的性與情,這些數據遠比或狗血或香艷的個案故事更有說服力,也更能挑戰我們對現實的想象力。
這里面有平均值—記錄大多數人的狀態;有百分比—追溯十年當中觀念的變遷。我仍希望通過一組數據來反映每一種偏好的獨特性;還有數值比較—掃描一個在性事上越來越開放的中國,描繪一幅在傳統道德和個人自由中交織博弈的性的全景圖,展現科學視角下既直觀又復雜的性社會生態。
43.7%的中國男性“性趣”昂揚
“性趣”強的標準,指的是在調查之前的12個月里一直對性生活感興趣,并且至少每周都會想到性事。難怪日本情色攝影大師米原康正會說:“光是從微博上來看,我聽到中國人在性方面的欲望比日本人要強烈。看到我作品后那些此起彼伏的各種好的壞的言論,不正是一種新形態的自由嗎?”
一半以上的男性和2/3的女性不知道陰蒂在哪里
性學家認為,能否指出這一神秘器官的確切位置是性知識的一個重要指標,因為它并不具備生育的意義,但又與女性的性快感緊密相關。2000年時,男性中只有41%能正確指出它的位置,2006年仍不足一半;更值得注意的是,女性中到2010年也只有32.2%知道。
有11%的男性和7%的女性吃過補品
最近十年以來,吃過號稱具有“滋陰壯陽”作用補品的男性和女性保持在11%和7%的比例,甚至有9.7%的少男與10.5%的少女也吃過滋補品。當然,潘綏銘分析少男少女進補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應付考試。
這足以表明,當今的中國男性在遇到性煩惱的時候,仍然具有比較強烈的“中藥情結”或者信奉“滋補萬能論”。從欲壑難填的古代皇帝到苦悶的現代人,在這點上從未改變。
潘綏銘2010年的調查中列出了人們慣常使用的10種性技巧,低階層平均使用過5.65種,高階層則是6.91種,比低階層多出1.26種。
中國人對自己的性魅力越來越缺乏自信。男性對自己性魅力的評價在十年間下降了26%,認為自己擁有很大性魅力的女性從2006年到2010年之間就下降了近40個百分點。
2010年的調查發現,男性第一次過性生活的平均年齡為22.50歲,女性則更晚,為22.75歲,甚至超過22歲的晚婚年齡。相比美國人的初夜平均年齡16歲和法國人的17歲,中國人在性方面確實依然保守。
隨后,男性的近3/4與女性的近9/10果然與初夜對象結婚了。而后來沒有結婚或中斷性關系的,在女性中只有區區6.5%。所以,中國人的所謂婚前性行為只不過是“先上床,后登記”的“事實婚姻”而已。
性發育越早,日后的社會階層就越高。人們通常認為,性發育的早晚是由遺傳因素和營養狀況決定的,潘綏銘發現,性發育早晚不但影響到未來在性方面的表現,還會影響一生的事業和生活水準。
這很可能因為,中國社會對于成功男性的種種要求,都只能在青春期之后才開始培養,因此性發育早一些的男性等于多爭取到一些學習與鍛煉的時間。
社會階層越高的人,性生活越豐富多彩:性伴侶的人數越多,有異性好友的比例越高,雙方性生活的質量也更高。
潘綏銘2010年的調查中列出了人們慣常使用的10種性技巧,低階層平均使用過5.65種,高階層則是6.91種,比低階層多出1.26種。有趣的是,對這次調查數據的分析還表現出,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凡是被認為不光彩、不道德的行為(如多性伴侶、找小姐等),一律都是低階層參與最少,高階層最多。
中國男人越來越喜歡不繞彎子直奔主題了。在相識一個月之內就上床的男性,從2000年的10.6%上升到2010年的16.7%,增長顯著;但同一時期,女性的數據變化卻不大。
居住城市越大、職業壓力越大、收入越高,性生活反倒越少。整體來看,最“性福”的是商業和個體從業者,其中性生活高頻者占62%,白領則降低到54.7%,而企業家和各級干部中,擁有豐富性生活的比例僅有49.5%。
看來,生意場和官場中的壓力束縛的,絕不僅僅只是中國人的精神。
13%72%
胖瘦
只有13%的肥胖男性有婚前性生活,而瘦人里比例達72%。同時,肥胖的男性有過戀愛經歷的比例卻最高,接吻的比例又最低,說明他們很努力卻沒有結果。
1.3%
月經
有1.3%的少女不懂“月經”這個詞,還有8.1%的少男看不懂“遺精”。對于“避孕”這個詞,有11.2%的少男根本看不懂,比從家長和學校處了解過這項知識的比例還要高。
70后一代,女性首次自慰的平均年齡在20歲以上,而到了80后一代,女性第一次自慰的年齡開始變小,而目前14~17歲這個年齡段—女性第一次開始自慰的年齡已經與男性趨同,都是14歲。
從18歲開始,年齡每增大一歲,仍然能夠堅守婚前不發生性行為的女性就減少14%。同時,學歷也是影響女性貞操觀的重要因素:學歷越高,婚前性行為越少。本科及以上學歷女性中,擁有婚前性行為的比例不足10%,而初中學歷女性有40%有婚前性行為。
雖然許多少男少女已經開始自慰,但認為這是一種不好行為的比例,少男中超過70%,少女中超過75%。可見30年來科學界的主流力量雖然一直在宣傳自慰無害,但科學的聲音依然無法傳到下一代的心中。
同時,如此多的少男少女認為自己的性欲比別人更弱,這已經不單單是如何看待自己性欲強弱的問題了,而已涉及到新一代的性自信心。
認為自己在性方面很開放的少女,其實只有19%真的發生了性行為;而認為自己非常傳統的少女中,也有15.2%實際上有過性行為。
認為自己在性方面很開放的少女,其實只有19%真的發生了性行為;而認為自己非常傳統的少女中,也有15.2%實際上有過性行為。也就是說,傳統性道德對少女們已經很難發揮作用了,她們在性方面的嘗試與個人的觀念關系不大。
而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懷孕的,卻有8.8%。這無疑是一組讓人無法釋懷的數據。
一代少年在生理發育中遇到煩惱的人,仍然遠遠多于感到振奮的人。也就是說,在人生必經的這個階段中,下一代仍然更多地遭到打擊與挫折,而不是迎來新起點。在21世紀的中國,這實在是一個令人尷尬的現實。

當他和她終于成婚—30多歲的已婚男最為性壓抑
數字顯示,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受“獨聯體式的”婚內性關系,通俗地說就是“一起做愛很好,分別自慰也行”。可是,這真的是一種更高級的夫妻關系藝術,還是不再對另一半有性致的“退而求其次”呢?
男性也會像女性一樣假裝性高潮?數據顯示確實如此。丈夫們最常用的假裝方式是發出聲音和加大動作。中國丈夫們的這種行為,究竟是為了取悅妻子,還是對自己身為男性“此戰必有戰果”的面子證明?
中國男性也有過婚內遭遇“強奸”的煩惱。雖然比起女性中71.1%的受迫比例低不少,但這個數字也值得我們去思考和探究了。
另有19.3%的丈夫和18.6%的妻子僅僅是通過表情或動作來暗示,希望對方能明白,卻從不談論這個話題。有很多中國女性,尤其是知識女性,會和自己的閨蜜們聊到這個話題,但對于丈夫卻羞于啟齒。而中國男人們會和同事或者哥們兒毫無顧忌地更新交流葷段子,卻極少和自己的另一半走進這個“話題禁區”。
一位婚內女性讀者曾來信訴說自己性生活沒有得到滿足,專欄作家連岳鼓勵她:“你要開口說,直接說,那幾個器官的名字并不比鼻子、眼睛來得低俗。向我們親愛的人要求性愛,天經地義,王師吊伐,如果不是怕影響鄰居,甚至以連續的高音C唱出:官人,我要!一月四次是不夠的,八次還沒到平均水平。多一些再多一些。”
和“性趣”數字相映成趣的,是潘綏銘提出的婚姻對性生活磨損的理論。結了婚,可以“合法”地做了,反倒沒有性趣和動力了。80年前,魯迅用“婚禮是性交的廣告”一把揭掉婚姻和愛情的面紗;十年前,張國立在《手機》中用一句“審美疲勞”讓中國人對婚姻內的“性趣”有了新的解讀。而且,調查發現,不論未婚、再婚還是離婚人士,性生活頻率高的比例都比初婚人士多。
30
持久
根據《2011杜蕾斯性福調查報告》,只有10%的受訪者表示自己的性交時間超過30分鐘,和只能持續1~5分鐘的人一樣多。
00:00:12
23.96
找小姐
第一次與“小姐”發生性關系的年齡平均為23.96歲。其中,有7.2%的人與“小姐”發生性關系時“從來沒有使用過”避孕套。“每次都使用”的比例為64.2%。
這是2010年的數據,比2000年的數據整整高了一倍。同時,平均每七位男性里,就有一位在調查之前的一年當中有多位性伴侶。女性擁有多位性伴侶的比例雖然沒有男性高,但卻增速更快,從2000年的9%猛升到了2010年的21.5%。不管承認與否,不管當事者是否釋然,“身體出軌”這種現象在中國越來越普遍。

在男性世界中,社交與醉酒緊密相連,而這兩個因素又與發生多伴侶行為緊密相關。
而在職業和收入方面,階層越高,多伴侶可能性就越大。調查發現,不論生活在鄉村還是城市里,在社交中活躍、沒有同居伴侶、教育程度不高但收入較多的男性,擁有多位性伴侶的可能性遠遠高于其他男性。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人認為,自己的第二位婚外性伴侶另外還有別人。至少對一部分人來說,婚外戀呈現出馬太效應:多的越多,少的越少。通俗地說就是:婚外戀很可能一發而不可收。
調查顯示,越是對性愛現狀滿意的女性,同多位男性發生性關系的可能性越低,但男性卻正好相反。
這似乎可以說明,由于社會地位的不平等,男性和女性對于現有性愛的依賴程度也不一樣。那些有強勢地位的男性,性愛狀況越好,他在處理性關系方面會越發自信,從而更可能去尋求新的、他認為肯定是更加美好的性愛。
如果再加上不清楚對方婚姻狀況的,就達到3/5,因此所謂破壞婚姻關系的“小三”,不但不是婚外性的唯一形式,更不是主要形式。
潘綏銘組織的三次調查結果均顯示,在婚外性的總體里,“二奶”和“小三”的比例其實很低。而且婚外之性既不是短暫的,也不是長久的,沒有規律可循。
在有過婚外性行為的人群中,有55%的男性和58%的女性是從自己結婚之前就開始與這個性伴侶發生了性行為,并且一直持續到結婚之后。
對婚內性和婚外性非常滿意的男性比例分別是32%和33%,女性是30.6%和44.9%。最關鍵的是,不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看,婚外性都不比婚內的更美好。同時,婚外性中男性一直或經常給女性錢財的比例,加起來也只有16%,也就是說婚外性也不是為了錢財。那么婚外之性究竟在尋求什么?難道是愛情?
這究竟是中國夫妻對婚外性越來越不在乎了,還是因為至少有一方不得不“忍為上”呢?究竟是他們學會了如何在猜疑之中相處,還是他們仍然不肯或者還沒有學會把離婚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之一?
這也是中國人和西方人在發生“一夜情”上最大的不同點。外國人說到“one night stand”,一定是“從陌生開始,到陌生結束”。而很多中國人認為,可能我們很早就認識,互有好感,但“一直繃著”,有一天“繃不住”了,就發生了,這個也可以稱做中國式的“一夜情”。也因此,相比西方人,中國人還是更容易將一夜情發展成“兩夜情,多夜情”。
有過群交經歷的男性中,有近一半是和性工作者之外的女性發生群交關系的。除了潘綏銘的調查,《杜蕾斯2011年全球性調查》結果顯示,有21%的男性曾經參與過群交。《中國城市欲望調查︰來自零點的報告》一書稱,七成中國人排斥群交,另有兩成有心無膽。
異性按摩0.8%
女性中只有0.8%接受過三陪服務,但是有過跳舞等“親密消費”的女性,在三次調查中占到12.6%。
物價指數翻了幾番,但這個平均值卻并不高。請注意,考慮到地域經濟水平和調查對象的分布,這個數值并不能代表中國“小姐”的均價。
另外,最近一次與“小姐”發生性行為時,有12.1%的人選擇的地點是“路邊、公園、空地、車站”等。
其他人會“和同事”,“和領導、上級”,“帶著客戶去”,“和朋友”,“和老鄉”一起找“小姐”。
在中國,“找小姐”原來是種集體行為。是為了增加更多樂趣,還是為個人的娛樂行為蒙上一層說得過去的借口?
相比其他數據,男性找“小姐”買春的趨勢增加并不明顯。在2010年對14~17歲少年的調查中,承認買性的少男有2%;承認賣性的少女有0.9%。
但在日常生活中,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賣淫嫖娼的人數有任何明顯的增減。潘綏銘認為,這個數字所反映出來的,其實是警察抓人和上報的積極性的升降。在他的調查中,至少有1/4的人認為對賣淫嫖娼的處罰過重。
文中未具體說明來源的數據均來自潘綏銘《性之變》一書。在他的主持下,中國人民大學性社會學研究所于2000年、2006年和2010年進行了“中國人的性”總人口隨機抽樣調查。調查對象是中國境內18~61歲、會講漢語、能識漢字的居民,以城鄉差異、人口規模與離婚率等國家統計數據為分層指標,進行多層等概率抽樣,調查采用同性別(調查員)、一對一、在封閉空間、使用筆記本電腦由被訪者通過按鍵盤獨自完成問卷的形式。三次調查有效人數為1641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