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二O一四年一月八日
地點: 北京東四工人文化宮
人物: 陳丹青、蔣方舟
“這燈太亮了。坐在這里,好像要(被)審判。”端坐舞臺中央的陳丹青抬頭看燈,蹙額說道。
臺下會心笑。這是出版方為陳的三本新書所做的簽售會,700多個座位幾無虛席。陳的身旁是蔣方舟,一身白地景泰藍葉片的長袖古典洋裝短裙。
一直以后輩和“陪襯”身份發言的蔣方舟很羨慕陳丹青及那個年代人所有的“滄桑經歷”,“我們這代人(80、90后)沒有什么大事件,沒有什么共同記憶,在歷史當中也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存在感。”她說。
但陳丹青卻對“滄桑”這個詞報以警惕。“現在追回去想,好像我們很有經歷,但是我要寫本書,我會說我不承認我經歷滄桑。”
“為什么?”蔣方舟問。
陳丹青回答:“我不喜歡拿經歷說事,我很討厭上一輩說我們那會兒怎么樣、怎么樣。當然我可能已經胡說了很多經歷,但我一點不想讓年輕人覺得你們真有經歷,我們怎么一點經歷沒有。”
一個多小時在兩人對童年和寫作方法的討論中流走。借著一句“我不知道下面坐了什么記者,明天又摘我哪句話,變成很聳動的話,又被耍一把”丹青看似悄然地逃避了對自己近況的展現。不過,在聊到影視話題時,陳的回答倒讓人意外:
“我最近剛看完《國土安全》,把我嚇壞了,我好難過最后他(男主角)吊起來死了。我看連續劇跟傻子一樣,我全部相信,急死了他后來怎么樣,完全跟一個大媽一樣。看中國連續劇我也這樣,只要別太爛,地鐵下來繞很遠的路租帶子回來那時候我們看的是這樣的帶子,跟磚一樣的,影像一塌糊涂,一美元一盤。”
“你不是很忙嗎,怎么有那么多時間看電視劇?”聽眾問。
“看電視劇不也是忙嗎?”陳丹青笑著反詰。
有人問兩位嘉賓怎么看待作家的社會角色,陳丹青聲辯:“她(蔣方舟)是作家,我不是作家,我是寫家。我沒有創作。我沒有寫過一篇小說,所以我不會說我是作家。”
一位沒看過陳丹青新書的讀者好奇《談話的泥沼》里面是什么內容,陳丹青告訴她,“《談話的泥沼》,就是我認為我這些年接受了這么多訪談,其實是不好的,真的在退步,慢慢沉下去,就是一個同化的過程。”
“那如果這本書出得晚一點的話,今天這個訪談大概在什么位置?”
蔣方舟笑著答道:“在泥沼的最底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