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二〇一四年六月二日
地點: 北京彼岸書店
人物: 駱以軍
“駱以軍,1967年生人,臺灣中生代最重要的
小說家……”主持人對著一張紙用并不準確的斷句念著人物簡介,一旁的駱以軍低著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是灰色T恤上的泰迪熊,還有左腳黑色皮鞋的那根已經完全松掉、卻不曾被察覺的鞋帶。
帶著憨厚的笑容,駱以軍在掌聲中開腔,但隨后的一個小時,他就把讀書會變成了故事會,講述了一個電腦白癡從接觸“臉書”開始的一段網絡奇遇。
三年前的駱以軍對網絡幾乎一無所知,至今仍堅持手寫的他那時只是偶爾用電腦收發郵件,“不會打字,只能用兩根手指笨拙地敲下‘好的’,‘謝謝’,‘對不起,不行’之類的話。”駱以軍說,接觸“臉書”的初衷是為了管教孩子,“他們天天掛在網上搞一些我完全不懂的東西,出于父親的陰暗和權威,我決定要監視他們,因此注冊了‘臉書’?!痹凇澳槙鄙?,駱以軍發現了“開心農場”,“我的小孩把農場搞得不錯,我是白羊座,不能輸。”為了將農場經營好,他還跑去便利店買了很多“農民幣”,前后花了將近一萬元新臺幣說到這里,現場一片驚呼。
“現實生活中,我是一個苦悶的父親,顧兩個孩子,養三條狗?!边^去,小孩睡去后都是夜深人靜的讀書時間,自從有了“開心農場”,電腦屏幕在夜晚發出的綠色的光以及農場級數的不斷增加都帶給了他現實生活中無法找到的快樂。
但是,好景不長,當妻子發現他帶著孩子們一起“不務正業”后,苦心經營的“超帥農場”被勒令關閉。但他卻并沒有在午夜時分恢復閱讀,而是繼續上網,“掛在‘臉書’上貼微博,看朋友的消息、朋友的朋友的消息?!睂Υ?,作家駱以軍進行了一個非常有畫面感的描述:“就好像你坐在一個車子駕駛座上,擋風玻璃上面雨絲開始飄,一個女孩寫了一句‘對不起’,你剛想仔細琢磨,就發現有很多人突然冒出來說今天吃了什么、今天路上遇到什么、有人罵一下馬英九……就好像雨嘩啦嘩啦越下越大,然后一個刷新,就像雨刮器一樣,瞬間什么都沒有了?!?/p>
“網絡的世界混亂了我對現實時間和生命的感知?!瘪樢攒娬f,但同時也讓他發現了很多原本破碎的故事,改變了他講故事的方式?!巴ǔ?,作家都會追求把故事完完整整地講好,不能讓它亂發生,要有來龍去脈、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龐大敘事的作品比較受認可。但在網絡上,它可能就是一句話,我們這個時代究竟要怎么取得故事?故事一直在你的眼前,像螢火蟲或者蜉蝣一般出現,只看你如何感受,認為什么才是故事。”正是這樣的體驗,才有了這本由一個個小框格式的故事組成的新作《臉之書》。
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談興正濃的駱以軍并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突然,他手中的麥克風發出巨大的噪音,主持人趕緊拿來了一個新的,但他剛開口說了兩句,巨大的噪音再次出現,“是它不想讓我再說下去了?!瘪樢攒娊o自己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