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人馮昊的工作室位于北京黑橋藝術區,進門是偌大的工作室,掛著他的畫和他設計的音樂海報,客廳、廚房和臥室都在后面,而他的核心工作的地方則是個只有十平方米左右的音樂室,墻上鋪著吸音棉,放著很多奇怪的樂器,凳子上墊的都是黑膠唱片。

椅子很忙:你的第一首音樂是什么時候創作的?當時的原動力是什么?
馮昊:1998年第一次自己組樂隊。之前在幾個樂隊當主唱,覺得很無聊,就自己弄了一個。后來想寫個演出的開場曲叫《盛開》。
椅子很忙:大學里學的什么專業?周圍有玩音樂的嗎?
馮昊:產品造型設計,一個當時幾乎沒有形成市場需求的專業。讀大學時,玩音樂屬于不正經和不務正業,玩樂隊是一個很叛逆和危險的事,大多數人不知道什么是搖滾,并且經常充滿敵意。我的樂隊在大學里做過演出,到激烈時把一瓶礦泉水扔向觀眾,結果大學里就再也沒讓我上過臺。今天搖滾已經變成各種無病呻吟的小甜甜了,還不如癡男怨女們傻的真實。
椅子很忙:怎么評價自己的音樂?為什么有人說是“噪音”?
馮昊:你評價自己嗎?會告訴我嗎?反正我不告訴你。有人說是“噪音”?很準確??!不過他們能說準確什么是“樂音”嗎?
椅子很忙:談談你們的“核桃室”。
馮昊:“核桃室”是我和李增輝的組合。我是吉他、合成器、打擊樂、人聲、設計師和打雜的,他是薩克斯、人聲、鍵盤什么的,他現在同時也是萬能青年旅店的Sax手。下面我們也有新計劃,不過需要時間。
椅子很忙:現在還畫畫嗎?
馮昊:最近又開始動筆畫了一些小的。我一直對畫畫都有一種感激之情。不過現在對我來說,動筆的理由是我首先會想的問題。
椅子很忙:平時有演出嗎?
馮昊:有啊!那么多難聽的聲音,你會來聽嗎?
椅子很忙:你們的音樂是出唱片發行,還是放在網上?
馮昊:網上有試聽。我還是會中意于出版唱片,實物的感覺還是好。其實實驗音樂和聲音藝術對音響的要求更高,所以唱片還是更好一些。我們去年出了第二張概念專輯《失象志》,一張包裝精美、晦澀難懂的唱片。專輯被熱衷于研究聲音藝術的浙大學者王婧給Artforum寫年度最佳時作為2013年度最佳唱片推薦了。出版這樣一個唱片的壞處是賣不動要賠錢,這不是一個買唱片的時代,而是一個下載mp3的時代;好處是你下載不到我們這張唱片的mp3。說到這忽然想起有人談論Kindle電子書和真實的書給他帶來的感受時說的:“Kindle的確很方便,但和實體書比起來,電子書讓我感受到的是信息,實體書讓我感受到的是知識。”我青睞唱片可能也有這方面原因吧!當年找到或意外發現一張大愛的唱片,會像過一個狂喜的節日一樣興奮?,F在,電子產品使人們的行為習慣已經改變了,它們滿足了我們貪多的欲望,卻再也嚼不爛了。
椅子很忙:你們的海報都是你自己設計的?
馮昊:是。這張專輯的概念是闡釋破壞了的世界,有點蘇珊· 桑塔格《反對闡釋》的意思。不過視覺呈現就要復雜得多?;旧蟿佑昧烁鞣N復雜的符號,涉及宗教、玄學、生物、物理等諸多方面,累加在一起貌似很復雜,但實際無意義。想通過一場煞有介事的設計過程來說明這個觀點。
椅子很忙:以做音樂為生嗎?還是用做設計養音樂?
馮昊:你是說做實驗音樂,做“噪音”嗎?那你早就可以給我燒紙了。我也會寫一些好聽的音樂,不過那是為了實驗一下自己。我已經知道在設計上與各種素質參差不齊的商業客戶打交道是如何麻煩了,何必再帶到音樂里呢?搞得到處倒胃口。
椅子很忙:國內做這種音樂的人多嗎?你們交流嗎?
馮昊:不多,又難聽又累又沒資本,當然不多。無論做聲音的人還是聽聲音的人都需要豐富的聆聽經驗,同時放棄對原有的認知,這個比較難。其實這和當代藝術一樣,天天談論當代藝術的人很多,但當他們遇到聲音時,保守和無知的一面就再次顯出來了。不過是換了個媒介而已嘛!我們自己會交流,交流的方式各種各樣,上個月我就和李劍鴻等人在奧體公園玩了一次,帶上樂器和吃喝,讓不大聲的演奏融入環境聲音中去,你看,這也是“噪音”。
椅子很忙:你通常在什么時候創作?深夜還是隨時?要什么條 嗎?
馮昊:感覺好的時候。條件是你決定請我吃大餐,我的創作激情會增加。
椅子很忙:一般你創作的靈感從哪里來?看書?冥想?還是什么?
馮昊:我不相信靈感,這是最忽悠的詞之一。你好好生活就可以了,要什么靈感。靈感是給沒有感覺的人準備的詞。古人云:只有賤人才會矯情。書是二手的知識,人家吞下去再吐出來給你的知識。像我這樣的人就只能亂翻書假裝一下自己不是白字先生。忘了是從哪里看來的一句話說道:“他所學的全部知識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無知”,可能說的就是我。
我不會冥想,我會睡著的!
椅子很忙:最近幾年有什么計劃嗎?
馮昊:有啊,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如果不能完成的話就不告訴你了,如果完成了的話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