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車前半天,李蘭妮在深圳不停地飛奔,到書店買書,到寵物店買犬糧。只要書的封面上有“養狗”二字就買。一沖進寵物店,她就火急火燎地喊:“老板,買犬糧!”
“要什么牌子?”“不知道,反正要好的。”“成犬還是幼犬吃的?”“一個月的狗崽,剛買的。”“沒斷奶養不活的,它還不能吃犬糧。”
李蘭妮聽了很堵心,二話不說奔另一家,一氣跑了六家。
“一個月?不行!起碼要兩個月才養得活。”“必死無疑。你趕快還回去。”“寄放在我們店里幫你養吧,價錢會貴一點。有話在先,死了不賠。”“你試試,求神保佑,這個世上還是有奇跡發生的……”
為了蒙混上車回廣州,李蘭妮特意選擇了晚班列車。
出租車、準高速動車、廣州地鐵再加上倒線路,每一個環節都戰戰兢兢。一路上,她懷里的白色大挎包要敞開透氣,拉鏈不能拉上,錢包、證件、手機、鑰匙都不設防。她用真絲白圍巾在挎包里墊了個窩,又用蘇繡手帕蓋在樂樂身上避人耳目。左想想,怕被車上的工作人員逮個正著;右想想,又怕被賊惦記。想累了,翻書,惡補養狗常識。
李蘭妮在電視上見過一只拉布拉多,它考取了正式的狗醫生牌照。女主人定期帶它到福利院探望孤寡老人和被遺棄的兒童。不論那些老人小孩怎樣抱它摸它,它始終保持憨厚迷人的微笑,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輕松快樂。
李蘭妮以為所有品種的狗狗都跟那只拉布拉多相似,友善乖巧。西方電影里的狗明星更是個個忠誠聰明、順從貼心。
想過在廣州物色一只短毛、受過訓練、品種優秀而少見的狗狗。它聽話、會主動體貼主人、老實、打理起來不麻煩,還得不容易生病,讓人省心。最好還吃得少,拉得少,沒有臭味。
只是想想而已,沒有做好養狗的心理準備。
嚴重抑郁時期,大半年宅在家中,她翻閱過二十本抗抑郁的書。書中所說的療法,她好奇,就拿自己做試驗。藥物療法、認知療法、信仰療法、運動療法、光照療法、香薰療法、飲食療法,她都在試。
她吃賽樂特、丁螺環酮、佳樂定;寫認知日記;讀經禱告;每天爭取散步四十分鐘;沒有陽光的日子里,她對著上千瓦的浴霸燈作光照療法,一天三次,一次二十分鐘。
香薰她用的是玫瑰復方精油、玫瑰純露噴霧水、薰衣草純精油。白天把自己關在書房里熏;夜晚在臥室里熏。氣郁時就朝臉上噴玫瑰水,以此振作精神。飲食療法也在試。過去她不喜歡吃巧克力、香蕉、杏仁,如今不管愛不愛吃,只要書上介紹了,她都每天吃一點。
她試圖把這樣的綜合療法轉換成生活方式,期望不要活得太煎熬。
她還沒有試過寵物療法。
好幾本國外抗抑郁書都在輔助療法那一章提到什么光照療法、飲食療法、寵物療法等。奇怪的是,別的療法都有具體內容,比如光照療法,買什么樣的燈、多長時間為宜、注意事項等洋洋灑灑一兩頁紙。而寵物療法就一句,往往放在輔助療法章節的最后:養寵物對抑郁病人有好處,建議嘗試。
這類書多是西方人寫的,對他們來說,寵物療法不需要展開說,不必教。他們有那樣的文化背景和人文傳統。就像中國人治感冒,輔助療法提到喝姜湯,對中國人來說,姜湯怎么煮、怎么喝不需要展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