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后花園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女性的形象被潛移默化地分為兩種類別：傳統的或非傳統的。毫無疑問，僅從外表來看，前者必定更有女人味一些。也就是說，這類女性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裝束特征，可能會更符合這種性別本身的特點。例如，長發垂肩、輕言細語、衣抉飄飄、溫柔內斂。設計師DIDOLIU的自創品牌Deepmoss的首個系列給人帶來的便是這樣的感覺，寬袍大袖或長及腳踝的裙子自然而舒適地貼合在女性身體上，表達出DIDO所理解的女性形象。“我非常討厭把女性外形塑造成干練堅強的樣子，這些東西有違她們的自然天性和特質”，DIDO說，“我更愿意讓她們呈現出外柔內剛的樣子”。

Deepmoss這個全新的品牌是從2012年秋冬開始籌備的，當時DIDO剛從倫敦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畢業，并在畢業作品中以三維立體的印花和時裝設計驚艷了時尚圈。談到從前的作品，DIDO覺得“玩和實驗的成分更多”，而創立品牌之后，她的想法也自然而然有了變化。“做Deepmoss的時候要從日常成衣實穿的角度考量，所以在呈現方式上會和以往有所區分，我更喜歡用做成衣的方式去發展設計。”對她而言，無論在設計風格或表現形式上有什么樣的變化，設計的調性都是一致的，只是隨著自己日漸成熟，作品也會更加細致深入。針對這一點，她打了個比方：“這就好比一個作家寫了很多故事，其實都是在說同一件事。”

說到故事，有些設計一望便知背后藏著許多情感和心思，“For young people，for old soul”是DIDO對Deepmoss首季作品的概括詮釋，用她的話來說，“獻給早熟聰慧的少女和優雅的老靈魂”。就像一份禮物，讓所有身披堅強外衣的女性，獲得來自內心深處的理解和撫慰。DIDO希望能做不受限于時代，具有基本美感的衣服，或者說，她用設計來表達的，也都是她對女性形象的一種體會。“女性身上有著某些美的共性，與年齡、身材無關，這也是我最想去探究的。”她說。

因此，所有的設計元素都在盡可能地詮釋著DIDO的這種理解，寬大的衣袍能給穿著者帶來更多自由和空間；而隨著身體擺動所產生的服裝動態，讓女性之美得到更含蓄也更自然的呈現；包括經常出現的暗褶、層次錯落的裙擺……也都是為了增加律動感，“就像被一陣風勾勒出的身體線條遠比被衣料緊緊包裹住的身體迷人”。真正的女性美，應該是沒有目的性的，渾然天成，自然圓滿。那些被衣料包裹的女性身體，讓人想起張棗的詩句：我看到自己軟弱而且美，我舞蹈，旋轉中不動……我的衣裳絲毫未改，我的影子也熱淚盈盈。

然而做一個品牌與做隨心所欲的獨立設計師畢竟有諸多不同，再是天馬行空、感性自由的人，也得面對許多煩瑣的現實問題，好在DIDO解決得還不錯。“創業初期跟很多人一樣生活工作其實不太分的，目前Deepmoss設立在廈門，我們也在慢慢組建自己的團隊。因為喜歡這里的生活環境，可以做喜歡的事不受外界打擾。”她覺得Deepmoss現在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品牌”，投射了太多個人喜好進去，也希望能少些功利心和它一起成長。對她而言，第一季的服裝像是在定義品牌基調，因為偏愛親膚的天然面料，所以更多選擇了觸感舒適的絲毛麻棉混紡材質。

“雖說服裝是有季節性的，但越來越覺得每件衣服都像個工程，急不得，我寧愿放緩速度，盡可能完善細節。我們現在每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要花些時間從那么多靈光乍現中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的想法，哪些是‘別人的想法’。服裝的統一性騙不了人。”DIDO說新系列的風格會更加柔和浪漫，也更重視細節。無論是一個品牌的成長，或是一個女孩的成長，都會在時間里發生許多微妙的變化，這一切都是值得令人期待的。在每個女性的內心深處，也許都有一個少女的影子始終不會遠去，當肉身日漸衰老，那個少女還是那么美，像隔著玻璃看到的一個纖細的、若隱若現的身影，用清澈的眼睛望著你，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