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者”胡娜回國辦畫展

1982年7月，中國女子網球運動員胡娜在赴美國參加比賽時突然失蹤。隨后，她向美國當局申請政治避難并獲準，此事成為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雙方第一次出現的嚴重外交沖突。胡娜的行為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同時也改變了時任中國女子網球隊主教練沈建球的命運。今年11月，78歲的沈建球意外地接到胡娜的電話。他說：“胡娜現在是畫家，在北京開畫展，她向我問個好。”

消失在美國的舊金山 1979年，我國恢復了在國際奧委會的合法席位，中國體育的各個項目也恢復了單項職業比賽。1982年的聯合會杯被國內寄予很高希望。因出色的競技成績，胡娜和隊友余麗橋、王萍和李心意集體出征，外交部國際司歐美處處長金恕被臨時調派擔綱領隊，而主教練正是主教練沈建球。

距離舊金山市僅70英里的圣塔克拉拉，一個矮式的花園酒店。對陣原聯邦德國隊的那天早上七八點鐘，因隊里有“集體行動”的要求，沈建球需要等齊隊員一起去餐廳吃早餐，然而等了很久，胡娜還沒來。

事實上，在頭一天作為一號種子對日本隊兩連勝后，她便決心比賽后要留在美國，對陣原聯邦德國隊前夕，領隊開會通知，如果輸了球，隔天就要返回中國，這讓胡娜確定了時機，“這是最后的機會。”

1979年，胡娜隨中國網球隊訪問美國，世界知名網球教練布雷頓便看中了胡娜的網球天賦，表示愿意贊助她征戰職業賽。“我告訴他，要給中國網球協會寫信，但寫到我19歲，也沒有任何消息。”在當時的國際形勢下，這樣的“重視”讓原國家體委在派胡娜出征前曾權衡再三。據沈建球回憶，當時一名相關領導甚至專門叮囑胡娜的家屬幫忙做工作。胡娜表示，“運動員常常受傷，19歲已經有很大的危機感了，再不努力，打職業賽的夢想就只能是泡影。”于是，32年前的那個深夜，從飯店后門離開的胡娜，坐進早已在停車場等候的朋友車中。

演繹成一場政治風波 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沈建球說，“我們正在找她，大會官員就來敲門，說她的律師打電話說，胡娜很安全，別再找她了。”第二天早上，沈建球看到當地報紙頭條，“中國網球運動員胡娜要求政治避難”，金恕馬上向總領館匯報。

從胡娜申請政治避難的那一刻起，中國就不斷與美方展開交涉。胡娜的申請甚至被移交至白宮，美國國務院高調介入，敦促盡快批準胡娜“政治避難”的申請。1982年9月，鄧小平在會見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時曾表示，“胡娜這件事不解決，中國今后還敢派什么人去交流？”并在第二年表示，“這是一個危險的先例，會引發連鎖反應，送胡娜回國是上策，讓胡娜留在美國讀書是中策，給予政治避難則是下策。”可惜，美國方面在1983年4月4日，正式宣布批準胡娜“政治避難”的申請，4月7日，中國正式宣布停止當年中美兩國的體育交往。

在中國，胡娜被視作“叛逃者”，而她“叛逃”的目的——打職業賽，也在中美雙邊的你來我往中一度擱置。

改變別人的人生 剛到美國時，胡娜只會用英語說“謝謝”和“早上好”，為了重啟職業生涯，她去圣地亞哥大學上語言課。然后，她便在臺灣一企業的支持下，開始了一個人扛著所有裝備走遍歐美打比賽的生活。在那段歲月中，胡娜的肩膀、腰和膝蓋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病。1992年，29歲的她選擇退役。而此刻的沈建球，早已從國家隊被調回地方，成為一名業余教練。領隊金恕和當年進行政審的領導被要求寫檢查，胡娜的室友李心意被取消了參加亞運會的資格。

關于胡娜的新聞，沈建球一直保持關注，知道她在臺灣做青訓，培養出臺灣名將詹詠然；也了解她做解說。在他眼中，那個女孩當年的“年少無知，上當受騙”，不僅改變了她個人的生活軌跡，同樣改寫了別人的人生。事隔多年，沈建球接受專訪時表示，“在我記憶中，她沒有向我道過歉，但基于修養我原諒她，可并不代表她沒錯。畢竟，她造成了政治事件，應該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