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的故事里
每個周六的黃昏,是我林子夏最快樂的時光。五點四十五分,我會準時出現(xiàn)在學校的廣播室,主持一檔故事類的情感節(jié)目。
或許因為那些故事足夠細膩足夠真誠也足夠打動人心,校內(nèi)很快就有了不少粉絲。甚至還有人跑來廣播站打聽,林子夏是誰,這些故事都是真的嗎?
每次我都笑而不語。
從來沒有人知道,這一個個聽起來或美好或惆悵的故事,都是我耗盡對一個人全部的暗戀寫出來的。哦,如果你足夠細心,也許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故事里,總有一點點顧明朗的影子。對,我很自私地讓他做了我所有故事的男主角。
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第一封信里說“不知道為什么,我就突然愛上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喜歡上了顧明朗。
要怎么形容他?站在人群中的顧明朗并非多耀眼,除了身材修長,笑容溫和,他是有瑕疵的。譬如此刻他身上的那件外套好像穿了整整一個冬天,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灰蒙蒙的。可這有什么關(guān)系,喜歡一個人之后,就算他邋遢點,你也討厭不起來。
陷入愛情里的人,總是有些莫名其妙。我甚至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是因為顧明朗的不完美而愛上他的。帶點瑕疵的顧明朗,在我眼里既真實又可愛。
實際上,顧明朗還是個有點壞的男生。這點壞,表現(xiàn)在愛情里,因為他讓很多女生又愛又恨。愛他的深情,恨他的多情。
我從沒奢望過和顧明朗會有過多的交集,我能為愛情做的最勇敢的事情,是僅將他假想成故事的男主角,讓他一次次地出現(xiàn)在我的節(jié)目里。
聽起來,我愛顧明朗的方式,古老又帶點溫情。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
我原以為暗戀顧明朗這件事會一直是個秘密,就像閨密說的,那樣的顧明朗只可遠觀,并不適合我。可我沒想到,事情會峰回路轉(zhuǎn)。
新學期的公共課上,我和顧明朗不期而遇。那天我在宿舍等快遞,等趕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遲到,只好在最后一排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可我剛從包里拿出課本,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男生突然坐到我身邊,輕聲說:“同學,能和你共著看下書嗎?”
一抬頭,我的心就防不勝防地漏了一拍。
那是這個城市一年當中最好的九月,剛剛從球場上打完球回來的顧明朗,額頭滿是汗水,空氣里卻是屬于他的淡淡清香。
那一節(jié)課,我緊張得快忘了呼吸,甜蜜又憂愁。
思緒一下子回到我第一次見到顧明朗時的情景。那時我們都是入學不久的大一新生,他一臉幸福地來廣播站點歌,那個被他祝福的女生名叫紀初時。
念完顧明朗寫給紀初時的小情話,我卻不小心將這個男生放進了心里,然后傻傻地暗戀他整整一年。這期間,顧明朗再也沒來點過歌,而我也從來沒看到過那個叫紀初時的姑娘,倒是顧明朗身邊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下課的鈴聲一響,顧明朗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原來你就是林子夏啊,我聽別人說起過你哦,聽說你很會講故事。”
很久之后,顧明朗回憶起來的時候說,那一刻的我,臉紅得如同春天里含苞待放的桃花,讓他有點心動。
或許正是因為那一點點心動,顧明朗開始找借口約我,我—下子興奮得不知道該說什么。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們上完自習走回宿舍的路上,顧明朗突然牽住了我的手。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我卻恨不得告知全世界,顧明朗從此要打上我林子夏的烙印了。
可宿舍的姑娘們知道后,都好心勸我,顧明朗可以用來做朋友,但絕對不能做男友。然后她們幫我一一列舉顧明朗在這個校園里的諸多女友,一個比一個漂亮,卻沒有一個留在顧明朗身邊超過三個月。
每個花心的人都曾有一段傷
可就算是花心成這樣的顧明朗,我還是忍不住地要喜歡。
原來當你很喜歡一個人,就算知道了他所有的濫情故事,也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暗戀是件辛苦的事情。可比起暗戀顧明朗,和他談戀愛更辛苦。閨密曾無比憂愁地看著我說:“你現(xiàn)在就像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可除無比。”
想想顧明朗好像的確從沒說過“做我女朋友”之類的話,也從來沒在眾人面前牽過我的手,就連在籃球場上的那個吻也是蜻蜓點水。他只是偶爾才想得起來約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我主動說“要不我們待會一起吃飯”。
那時候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并沒覺得有多失落。甚至我還有點驕傲,因為一晃眼我們在一起快有一年。這一年的時間里,他身邊再也沒出現(xiàn)其他姑娘。當然,學校里也沒多少人知道我們是戀人,就連顧明朗宿舍里的兄弟們都誤以為我只是他的紅顏知己。
閨密說,何苦這樣委屈自己?
我不是委屈,我只是越到后來,想要的越多。也許每一個不被愛的人,都是這樣吧。一開始只要他肯留在你身邊就很好,后來我還想得到他更多的愛。
顧明朗生日的時候,我前前后后為他準備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而我生日那天,一直等到午夜十二點,也沒有收到來自顧明朗的,哪怕只是一條簡單的祝福短信。
對,他忘了。這也許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
我也差點就想,要不干脆就算了吧。在我和顧明朗的這段關(guān)系里,我到底算什么呢?可我沒想到,紀初時會來找我。等她說明來意,等她講完他們的故事,我又開始心疼起顧明朗來。
我是那時候才知道,紀初時其實是我們的學姐,也是顧明朗的初戀。當初顧明朗沒考上大學,兩人只好暫時分開。再相聚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有了別的戀人。顧明朗很傷心也很絕望,他用換衣服的速度來換女朋友,只是為了忘記她。
原來每一個花心的人,心底都有一段傷。這段傷,讓他再也不敢相信愛情。盛大的告白
紀初時說:“林子夏,我知道你很愛他。其實顧明朗是個好人,你幫幫他好不好?”
我也想幫他,可是要怎樣做才能幫到他呢?不顧一切地留在他身邊就可以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顧明朗就突然對我好了起來,好到讓我有些心慌。
他甚至還帶我去見紀初時以及她的男友。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顧明朗細心地幫我夾菜,體貼得像個合格的戀人。
彼時,我們大三,而紀初時即將面臨畢業(yè)。全校的畢業(yè)生聯(lián)歡晚會上,顧明朗的—首《那個女孩》唱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曲畢,我聽到顧明朗站在臺上深情告白,他說的是:“林子夏,我愛你。以后我會好好愛你。”這句話,像是對我,也像是對他自己,更像是對紀初時說的。即便是我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曾說過“我愛你”,現(xiàn)在竟如此高調(diào)地說出來,多么的不可思議。
晚會的氣氛—下子到達高潮,坐在我身邊的紀初時長長地松了口氣,我想這大概就是顧明朗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吧。所有人都以為我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而實際上,顧明朗這樣做,只不過是想要紀初時放心地去幸福而已。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淚如雨下。紀初時以為我被感動了,還打趣我說:“傻姑娘,我就說顧明朗會愛上你的。”
我只是笑笑,沒有反駁。顧明朗以這樣的方式來愛紀初時,愛到讓我心疼。我當然得配合他演好這場戲,哪怕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一層又_層的悲傷和絕望。
死心也就一瞬間
沒有了紀初時的校園,顧明朗的眼神都是黯淡的。他確實遵從自己的承諾,好好地愛我,可那樣的愛,總讓我沒辦法心安。
當我?guī)е@樣的困惑和他交流的時候,他總是摸摸我的頭,笑著說:“傻瓜,你想多了。我現(xiàn)在愛的人是你。”那寵溺的眼神,讓我也差點失了神。
閨密無比毒舌地說:“離開他吧,他不愛你。不信的話,我們來試試?”
閨密說試一試的時候,其實我們已經(jīng)畢業(yè)大半年。顧明朗和我都留在這座城市,他住城東我住城西,我們—星期才見一次面。
我在那個黃昏打電話給顧明朗,像所有狗血劇里一樣,只說了三句話:“對不起,我愛上別人了,我們分手吧。”
顧明朗當即在電話里發(fā)了飆,那語氣可以殺死人。我心里卻樂開了花,這不就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嗎?他表現(xiàn)得越生氣越憤怒,說明他越在意我。
可是生了氣的顧明朗第二天就心平氣和了1只是一晚上而已,他跑來平靜地跟我說:“林子夏,祝你幸福。”
閨密一針見血地說:“現(xiàn)在你該死心了吧。他要是愛你,又怎能如此輕易就祝福你?他不愛你,從來都不愛。林子夏,你該醒醒了。”
我真的醒了。閨密殘忍地將我最后一點點的幻想全部擊碎。有時候愛一個人只需要一個瞬間,而對一個^徹底死心,也只需要一個瞬間。
也許誰都知道,顧明朗不愛我,只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對。有人說,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喜歡著,其實也是一種負擔,我不想成為顧明朗的負擔。
從此,愿我們各自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