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個笑話,說在歐洲的天堂里,意大利人是情人,法國人是廚師,英國人是警察,瑞士人是銀行家,德國人是工程師。而在歐洲的地獄里,意大利人是工程師,法國人是銀行家,英國人是廚師,瑞士人成了情人,而德國人是警察。
說起時尚,大家想的都是法國和意大利,說起車,大家都想起德國。哪怕包豪斯再根深蒂固,也不能讓德意志在中國人心里有浪漫的感覺。十幾年前,兩個單身中國女孩去歐洲玩,其中一個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妖精,另一個是一身聚集四個高等大學文憑的書呆子。兩個女孩搭伴去歐洲旅行,書呆子發誓要找個法國小伙子邂逅,正抱著一本法語書背單詞。
小妖精扭到書呆子跟前說:“真的,像你這樣的,還是學德語比較靠譜。”
可見,連小妖精都很清楚,德意志是個認真的民族,像書呆子這么認真的人可能與德國人更加容易找到共鳴。

或者,小妖精罵書呆子玩呢。你覺得是哪個?
我曾經和德國人打過很多交道,我在一個叫德國金屬公司(Metallgeselschaft AG) 工作了八年,從北京到紐約,還在法蘭克福培訓過兩周。我是被一個叫Heindrich Binder 的德國人招到公司的,不管在中國還是美國,他叫我“晃”,我叫他“Heindrich”, 終于我被提升了,要代表中國辦事處去法蘭克福總部開會了,他跟我說:“到了德國,叫我 Dr. Binder (Binder 博士)。”
看見我很詫異,他又加了一句:“我們德國人比較古板。”
我在德國金屬公司一共工作了八年,由于我開會遲到,德國人派我去法蘭克福培訓,企圖根除我DNA中的中國農民的隨意和紐約嬉皮的散漫。記得我在一個周四住進了公司幫我租的一個小公寓,人事經理走之前囑咐說,“給你準備了一點小東西,你周末前最好自己去一趟超市。周末不開門。”
剛到法蘭克福我就忙著和各路同事約會、聊天。去超市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周日早上做好咖啡,發現牛奶已經用光。跑到旁邊超市,果然關門了。給人事經理打電話詢問哪里還可以買牛奶。
她說:“跟你說了周末前去超市,周日要買牛奶,去機場吧。我們德國人都會把自己生活規劃好的。”
德國人是超級講信譽的。我當德國金屬公司的中國首代期間,曾經賣過一船氧化鋁給中信貿易。德國人定的合同價格,誰知道之后氧化鋁瘋狂漲價,那一船貨就賣虧了。當時中方以為我們肯定不會交貨了,或者要求漲價,幾次打電話詢問。而最后德國人是嚴格按照合同交貨的。這個是中國人沒想到的,也是我這么多年遇到的道德品質最好的商人。
Anselm 是我在德國金屬公司的同事,他在紐約的時候,我們經常一起混。當時我經常說的一句話是:I am bored ——我覺得沒意思。
只要我這么說,Anselm 就說,我奶奶說過,只有笨蛋才會覺得生活沒意思。他說他小時候說沒意思的時候,他奶奶就是這么教訓他的。
“只有不動腦子的人才會覺得生活沒意思”,Anselm 說,“這好像是德國人教育小孩常用的一句話”。

德國人是非常喜歡動腦子的,誰都知道這是一個深奧的民族——出哲學家、音樂家和詩人。在我熟悉的品牌中,大部分是法國、意大利的,但是,我最愛的當代藝術家是德國人——Anselm Kiefer。 Kiefer 的畫能刺激到你心靈深處,不太好解釋。他畫過一個很深的木頭屋子,很矮,很壓抑。兩邊的墻上各一排火把。我看見那張畫毛骨悚然,覺得當時奧斯維辛集中營就是在這樣一個屋子里毒死人的。這是我看到過的最兇惡的空間。
德國的包豪斯也是我很喜歡的建筑和設計風格。我喜歡包豪斯對水泥的塑造,讓一個便宜的建材成為一種建筑理念的語言。經歷過那些需要說明書的時尚服裝設計后,我也更加喜歡包豪斯對功能的重視。而使用過無數有外觀沒有做工的中國設計師產品后,我也覺得德國人對細節的一切追究和矯情都是對的——正如德國建筑師密斯·凡·德·羅所說:“上帝在細節中。”
最近華裔設計師Jason Wu 接手了HUGO BOSS, 我突然很期待這個品牌的成衣,我好奇他會不會對德意志的文化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如果有,設計中是否會流露出來。
這篇文章啰啰唆唆,毫無頭緒地說了我和德國的各種近距離接觸,就是想說,德國審美對我們潛移默化的影響比你意識到得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