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一種說法,要把中國民辦教育與“國際接軌”。如何才能“接軌”?前提是必須對國外私立教育與我國民辦教育的區別有認識,且必須有有效的政策法律體系來保障。
國外私立教育是由個人或企業基于對公益事業的信仰,把自己的錢物捐助給了意向性學校,捐助者并沒有個人的權益追利傾向。他(們)幫了國家,國家也沒有讓他(們)白幫忙。國家或政府鼓勵企業或個人出資辦學,并都會在此后按社會契約依一定時間一次性或逐年從企業或個人所得稅中減扣全部出資額。由此可以看到,外國捐助的辦學經費還是公有的,只不過這個錢由有一定教育理念或信仰情結的企業或個人先墊支罷了。所以,國外私立學校的舉辦者沒有提出回報或產權要求,但有些大出資者要求有一定的治權,如參與董事會、挑選校長等。而反觀我國大陸的民辦學校,國家并沒有對出資者有任何出資額的退補或應稅額反扣。也就是說,我國民辦學校的舉辦是個人和企業的真金白銀的投入所產生的。他(們)也是幫了國家的忙,全社會都不應忘了這一點。
國際成功私立教育的另一共同經驗是,私立學校教師與公立學校教師一樣,工資福利都是由政府提供,且往往可以高于公辦的。我國的港澳臺地區也是這樣。但是大陸的民辦學校教師的收入待遇高或低,則全依賴于對學生收費的高低。而且,國際上發達國家對于每個家庭的子女除了提供足夠平衡的學校學位之外,無論你選擇何種私立學校或部分需交費的公辦高校,家庭收入都可以先扣除子女的學費后才計扣年個人所得稅。我國民辦學校學生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北歐私立學校可以把校產質(抵)押貸款以求進一步發展,而政府僅僅對學校校產前后兩次評估值的差值收取增值稅。這樣的政策同樣我國也沒有。
所以,從國內外的私立學校的辦學經費實質和經常性教師工薪待遇性質等可以看到,國外的私立學校實質上還是“公”的,是真正公益性的;而大陸的民辦學校實質上才是“私”的,是私有經費支撐著的。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與國際接軌。
三十年前我國民辦學歷學校重新“崛起”。2003年施行的《民辦教育促進法》直面我國“初級階段”現實,經過多年的醞釀,集中各方智慧,其中最大的制度創新集中在:一非常明確是以“促進”為最基本的目的,并史無前例地把“促進”兩字作為法的命題。二在正文提出了“出資”而不是“投資”,學校的“結余”而不是“利潤”;民校是在有結余的前提下,才可以拿“合理回報”,舉辦者拿回報不是“利潤分配”,而是國家規定的合法地對舉辦了原屬政府責任的公益事業的出資者的“獎勵”。這“促進”“出資”“合理回報”“結余”“獎勵”12個字是一次思想大解放,是一次國家頂層制度設計的大變革創新。此法“放水養魚”實施十多年,成績斐然,全國民辦學校已積累的學校固定資產達4000億元,每一年4000萬名民辦學校學生為政府節省出的財政性教育經費達2000億元。
從這個角度來看,民辦學校其實也是另一種意義上“國有”學校,是國家的巨大公益性財富。今天我們沒有必要過于強調不切實際的“與國際接軌”,而應讓民辦教育發展“多元化”選擇,以鼓勵更多的民間資金投入舉辦教育善舉之中,才是促進民辦教育大提升、大發展的中國特色之路。相信,這也是我國教育政策制定的一個不可忽略的最基本立足點。
(張鐵明 廣東第二師范學院教授,廣東當代民辦教育管理研究院院長,廣東省民辦教育協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