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6年,你出版了《起來——挑戰微軟霸權》。那個時候,中國進入互聯網才兩年。這是代表互聯網核心精神的“反壟斷”的先聲,你因此聲名鵲起,成為互聯網的旗手式人物,談談你當時是如何與互聯網歷史趨勢迎頭撞上,并從此相攜與歸?
方興東:那時我在清華讀博士。我覺得我做的事情,就是書生所為。我在清華的學生證真正到期是2006年。每個學期都要到學校里面去報到,去蓋章,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背景。那幾年,我做博客,挑戰微軟,能夠這么肆無忌憚,我自己感覺是個學生。但是外面人就沒把我當成一個學生。但那時候我真的主要身份就是個學生。挑戰微軟,跟我的價值觀確實太不匹配了。對社會的反抗,或者說這種對強者的挑戰也好,對弱者的支持也好,就是我內在的價值觀。所以,互聯網似乎是為我而生,我也似乎是為互聯網而生。互聯網里面的草根精神、廣場精神是很足的。最初,與其說是我對互聯網歷史趨勢的把握,不如說是契合與機遇。互聯網為什么這么適合我,包括我的名片上為什么寫著“以互聯網精神為本”,因為我覺得這是真正符合我自己的最本源的東西。
今天,互聯網精神的內涵越來越豐富,請你談談你對互聯網精神的理解和它對中國的意義。
方興東:互聯網精神,是自下而上的、草根的、開放的、創新的、共享的。它挑戰權威,打破常規。我認為,這些互聯網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互聯網精神。它非常旗幟鮮明,非常清晰明了。互聯網精神可以很具體化,就是怎么樣給每一個普通人更多的力量。互聯網在中國的價值,可以讓每個人更多地獲取信息,更好地交流溝通,更好地社交,更好地表達,這是一種個人的力量。特別是草根弱勢的群體,通過互聯網獲得了權利,獲得了力量。后來我一想,我是1969年出生的,互聯網也是1969年出生的。然后,1994年,實際上1994年4月20號,互聯網來到中國,我也來到北京。今年,就20年了。
談談你早期接觸互聯網的情況?
方興東:我接觸網絡是1994年,當時我的同學聯系出國。他在北大東門,應該是化學所。他聯系國外是以發郵件為主的,那時候我開始接觸互聯網。但是我到1996年接觸互聯網的時候就比較好玩兒。我的導師是負責教育網的,他是副校長。在清華讀博士,學校會給你幾百塊錢的補助。這種補助以工資的方式給你,所以你要在校內找一個單位去勤工儉學。我導師說,你干脆到圖書館去,把與高電壓相關的這些國內的網站信息和網址導航給理出來,然后在高電壓實驗室的網站上把這些連接都梳理了。所以,1996年春節一過,我就到圖書館。那時候,瀏覽器已經出來了。那份工作,我既能掙到錢,又能接觸到互聯網,剛好是在清華的新老圖書館之間那個地方工作,要自己編程,要找出來自己理。
1998年,王俊秀和你們組織成立“數字論壇”,主要成員包括王俊秀、胡泳、姜奇平、劉韌、段永朝、吳伯凡、郭良等人,以及眾多外圍支持和參與的各領域專家學者。十五年來,數字論壇成員以專欄、圖書、主編雜志、論壇、活動、學術研究、海外聯絡等各種方式促進中國網絡社會的進程,是中國網絡文化啟蒙、倡導和推動的最重要群體。你們的“數字論壇十五年年會”剛剛開過,接下來,你們有什么規劃?
方興東:數字論壇的宗旨是:全球互聯,中國思想。剛開完的數字論壇十五周年年會,十分成功。開始是想在小范圍做一個深入的研討會,想不到現場來了很多社會嘉賓,在討論環節,一些社會嘉賓與專家的對話都很有水平。汪丁丁教授做了《互聯與深思》的主題發言,尤其引來不少有深度的熱烈反響。他會后也和我交流,數字論壇要研究和探討互聯網時代公共政策的基礎問題等。前幾天,剛剛召開了數字論壇核心成員會議,進一步探討未來數字論壇的發展問題。比如,出版系列“數字論壇”圖書,發展數字論壇會員,展開廣泛的思想對話等。總之,作為一個思想聚合的虛體,我們會做一些推動中國互聯網健康發展的事情。
1999年8月,你和王俊秀創立了互聯網實驗室,目標是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高科技智庫和創業孵化器。15年來,不但全程見證并參與了中國互聯網的創業歷程,而且為幾乎所有重要的中國高科技公司提供過研究、咨詢等服務,推出了一批具有全國甚至全球影響的高科技研究成果。互聯網實驗室的發展與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發展息息相關。無論是從產業政策制訂、行業巨頭競爭、業態格局變化還是從高端活動的影響力等方面來說,互聯網實驗室都是中國互聯網界見證歷史和引領歷史的一個特殊存在。在這個過程中,有哪些難忘的歷史片段和我刊讀者分享?
方興東:互聯網實驗室成立的初衷就是要研究互聯網。最初的成員是我、王俊秀、葉愛民和MIT的一個博士許琳。許琳的導師是《微軟的秘密》那本書的作者。我讀博士的那個實驗室叫高壓實驗室,所以我就把這個叫互聯網實驗室。當時就想策劃成立一個數字研究院,也是做一個思想庫。我想圍繞互聯網研究數字時代中國到底應該怎么走。中間也有很多努力和不少人的付出,但經費始終無法落實,好幾個月都沒有進展。我說,那我自己先搞個實驗室出來吧。1999年8月份開始做,就是為了搞研究,不是為了創業。那個時候在美國已有40多家上市的互聯網咨詢公司、解決方案的公司,融資情況也不錯,所以我也開始融資,然后去美國。到2000年,我們在美國波士頓有辦公室,在香港也有辦公室。當時對我們感興趣并且想要投資的人還是很多的。然后,我們去波士頓呆了一陣子。我去波士頓主要是哈佛邀請我做報告,那篇文章在網上可以找到,叫做《互聯網與中國未來》。
我記得那是2000年四五月份。
方興東:對,4月份。2000年4月份剛好是納斯達克大跌的時候,我去了波士頓。一是開這個會,另外看看我們的公司,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去紐約談一個合作。當時在美國做互聯網調查的一個最有名的公司市值大概十幾億美金,是全球最有名的,網上排名都是它發布的,然后我們去這家公司在紐約的辦公室談,那時候納斯達克已經大跌了。我從美國回來以后,互聯網的冬天就開始了……
我記得你在文章中寫過,從那個時候到2002年,是互聯網的冬天,你和張朝陽等一些互聯網元老有很多感受和感慨。現在,談談在互聯網的冬天,你做了哪些事情?
方興東:我本來在1999年7月就應該博士畢業了,但實際上從3月份維納斯計劃開始以后,我很難靜下心來寫博士論文。雖然我的論文實驗全部做完了,數據全部有了,但就是無法靜下心來寫博士論文,而且我在寫博士論文時感到非常痛苦。那時我已經出了四五本書。我去找我的導師,他剛好也在1998年出國呆了一年多,那時候沒人管我。我的導師對我說,你這樣下去沒辦法畢業了。我說,我想退學,我寫不下去博士論文。他說,那你能做什么呢?我把一摞書給他,說我這一年多干了這個事情。我導師一看,說這可以,你不是不務正業,你在干正事,而且如果你覺得這是你未來的方向,那你可以先休學,等休學回來以后再轉個方向。當時休學創業是一個熱潮,在清華也有其他休學的學生。大概1999年底,我辦完了休學手續,到2002年的時候我再回去重新做博士論文。我們公司后來搬到馬甸橋,房租便宜,就在科技會展中心附近的一個胡同里頭,在那呆了好幾年。這時我開始寫博士論文。那時我寫論文感興趣的是互聯網,我的導師同意了,還幫我找到了管理學院的姜旭平,在國內目前電子商務領域研究方向是最好的。姜老師人也非常好。除了導師之外,我還換過好幾個副導師。我說我要寫互聯網的未來,所以我那時候就開始研究互聯網。所有前沿的東西都去鉆研,尤其是互聯網的未來趨勢。
2002年,你創辦了“博客中國”網。這也是互聯網實驗室孵化的項目之一。“每天五分鐘,為思想加油”,早已廣為人知。作為中國博客發源地,博客中國匯聚國內眾多具有新銳思想的意見領袖,是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博客平臺,被譽為自媒體的根據地,成為中國互聯網最具影響力的品牌之一。博客中國還多次舉辦年度評選活動。比如,影響中國互聯網的博客等。李銀河、汪丁丁等著名人物,都曾入選。談談博客中國創辦的過程,以及它對推進中國互聯網進程做出的獨特貢獻。
方興東:在寫博士論文期間,我寫了一篇稿子,就是《向微軟投降》,把向微軟投降變成一種商業模式。向微軟投降,作為媒體可以獲得很多廣告,作為一個撰稿人可以獲得很多錢,作為一個企業可以獲得很多商機……《向微軟投降》是以諷刺的方式來寫的。文章發在網上的第二天就看不見了。我跟發表文章的網站急,對方稱他們也有的苦衷,因為那時都是為了盈利,到了生死存亡的階段。我還跟不少網站的負責人大吵一架。他們跟我說,微軟給了廣告費,做了公關,把我的文章刪掉了。這個時候我想起來,互聯網這么多年,我連自己的網站都沒有,自己的證據都沒了,發文章發不出來。我開始考慮要建個網站。剛好我去杭州出差,見到孫堅華。在2000年之前,整個新媒體評論方面,最強的就是孫堅華。你可以看他的文章,到目前為止,新媒體方面,他的分析是最深刻的。他是復旦新聞系畢業的。我說建個網站,以后就發到自己的網站上去,讓孫堅華也開個專欄,再找些朋友一起來做。那時技術還沒現在這么成熟,孫堅華在他的專欄發了幾篇文章,字很小,都沒法讀。他讓我注冊個帳號,直接就可以發文章了。那時候我覺得做網站是很復雜的東西,既要服務器托管,又要開發。當天晚上,他講完以后,我一個晚上沒睡覺,把所有美國的相關報道看了,那個時候這方面的報道不是很多。我是在7月份和孫堅華見面的,我的網站在8月份就開通了。剛好有一個北航的學生,是我金華的老鄉,還沒找到實習的地方,我就讓他幫我開發網站,半個月開發出來了。然后我寫《博客論》,大概寫了一萬多字,我先發給許知遠,因為我跟許知遠關系也很好,他在北大畢業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認識了。
博客的歷史時刻就在這個時候到來了……
方興東:《博客論》刊登出來之后,《南方周末》城市版又約我和孫堅華各寫了一篇,做了整版關于博客的報道。在《中國博客宣言》,包括《博客論》里面,我們對博客未來發展的三年五年趨勢發表了不少看法。當時的博客比后來的微博效果當然小一些,但是我們的博客還是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
現在微信對微博又是一輪更厲害的覆蓋。互聯網的后浪推前浪,是前所未有的不可預期……
方興東:對。之前網站還是一個總編負責制,編輯上傳,層層把關,跟傳統媒體差不多。到博客以后,這個制度就徹底解構了。
所以,博客、微博、微信各顯神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在與傳統媒體的割裂方面,這三者是一脈相承的……
方興東:對,博客是一個最本源的新媒體。在2002年的時候,中國的網民大概一共有兩三千萬,不像現在已經發展到六億網民。博客一開始根本就沒幾個人,后來才逐步成長起來,并且大家越來越熱衷于把紙媒體上不能發表的文章放到博客中國上,當時就引起了很大的爭議與反響。博客是一個革命性的產品,等風投認識到價值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后了。我的網站旗幟鮮明的宗旨就是絕對不商業化。因為我辦博客中國(blogchina.com)的初衷就是不想讓微軟收買網站,如果我拿了廣告費,就不容易發出自己的聲音了。所以我說博客中國堅持永遠不商業化。
2003年,你與王俊秀合著的《博客——E時代的盜火者》出版,這是國內第一本全面引介博客文化的書籍。“博客”這個詞語,據說是王俊秀翻譯確定的,首次出現在中文里。談談2003年前后的博客熱?
方興東:2003年我們就很熱鬧了。那時有木子美的事情。在木子美之前,很重要一個事情,就是打黃。ST的打黃,實際上是在我們博客中國搞起來的。王吉鵬,就是那個時候起來的,現在他自己做一家教育公司。那時候我連續十天推他頭條。我們曾經有一次是被連續攻擊了很多天,網站訪問不了,再有一次是被網管辦關掉了。我從2002年到2004年,很大的一個工作就是跟政府部門解釋,為什么一定要支持博客。首先這是一個大趨勢,博客的發展是必然的。其次,如果國內不發展博客,網民都到國外去開博客,互聯網談何管理?談何制度可控?再次,這個東西比論壇要好,也比論壇有序,因為博客是自己的小屋,一定不會像論壇一樣亂七八糟的。然后我就不斷地寫報告,給他們做講座,差不多兩年的時間。現在這些互聯網的管理機構,都是那時候認識的。我一開始做產業的時候,從來沒有為自己,要商業化或者怎么樣,整個人的狀態比較超脫,因為我覺得博客是一個革命性的東西,所以那時候我寫博客,寫《博客論》《中國博客宣言》,包括《向微軟投降》。那時候我覺得最核心的東西我們全都已經把握了,對發展趨勢了如指掌。然后就是讓管理者接受、發展。到2004年的時候,主要是服務器不夠了,帶寬也不夠了。有幾個志愿者,一名武漢大學畢業的學生,一位北京千龍網的員工,都是他們業余時間幫我維護的。那時候沒有任何技術人員,出什么問題了,經常等一天以后才能解決。
商業化是否必要?否則,光靠公益和志愿,思想文化事業還是難以為繼。任何事情都要人來做。要想走得快,你可以一個人去。但要想走得遠,就要和大家一起去。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你必須要養人才行……
方興東:沒法辦。我們基本上是從2002年開始逐漸商業化。你必須有足夠的資源支持帶寬、服務器、技術人員,這些東西你必須得有商業模式。我認為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好的商業化和不好的商業化,也可以有堅持原則的商業化和不堅持原則的商業化。有一天,陳天橋在MSN上問我的網站打算怎么做。他說可以投點兒錢,并問我需要多少。我那時候就一個助理,如果有三五個人的話,我可以干太多事情。于是我和陳天橋說,你投個兩百萬吧,給你10%的股份。他說行,支持你一把。那時候我覺得200萬就很多了。之前我自己花掉大概30多萬,基本上把我那幾年的稿費都投進網站了。所以有了這200萬之后,我就開始招人,慢慢拉了幾個人來。到2004年,羊東發郵件問我需不需要投資。然后我給他打電話,說我已經有投資了。羊東說,陳天橋也是我們投的,那這個我們也跟著他投一點兒。他問陳天橋投多少,我說200萬,占10%。他說他也投200萬,也占10%。我一下子有了400萬。那時候基本上就是流量每三個月翻一番,然后就開始大量風險投資都找到我,那時候我覺得有400萬人民幣已經很多錢了,起碼辦點事情就夠花了。有人說你加快點速度,我們給你投資一千萬美金,包括閻炎到我們這里來,看我們后臺的數據、流量,每次來都很快就滿了,帶寬又滿了。當時談投資都是人家主動找上門來的,我一開始說大概有個兩百萬美金就行了,一談就談到五百萬美金了,五百萬美金又到八百萬美金,最后到一千萬美金。
2007年前后,博客中國,讓你傷痕累累。但你對我也只是說過只言片語。今天,能否對我刊讀者稍微談談真相?
方興東:我覺得我最重要的欠缺,是做商業,一是在商業上沒有敏銳度,二是在用人上沒有敏銳度,就是做商業哪個人適合,哪個人不適合,我沒有敏銳度。大家聊得高興,就到我們公司來吧,我覺得如此率性地做CEO是非常致命的。最后真的出了問題,員工工資發不出來。最終是我個人掏錢解決掉。我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貸款了。2009年到2010年這么多欠款,總共一千多萬。我個人來說,幾百萬是沒問題的,一千多萬,我必須得到處東借西借了。為了這個事情沒辦法,連累了我妻子,這個事情她不能不管。比如,王俊秀,我跟他一起創業,他的股份大概20%,大概是我的一半少一點,遇到這種事情,就不能讓他掏一分錢。我把家里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我還從我表妹那里借了錢。現在慢慢都好了,起碼各方面都在正循環,不用擔心了。現在博客中國已經步入正軌,匯聚了國內很多具有新銳思想的意見領袖,也開展了像“美麗中國城市鄉村評選”、“博客十年·影響中國百名博客評選”、“社會化媒體營銷年會”這樣的大型活動。博客中國從建立之初到現在,一直堅持“每天5分鐘,給思想加油”的宗旨,做中國最具影響力的自媒體根據地。
信息時代和互聯網成就了當代中國很多超級富豪、成功者以及偉大的失敗英雄。你與他們中多數也是熟人或朋友。想起你和他們共同的時代歷程和個人關系,我就容易想起《高感性事業》那本書的一段引語:“我們的希望在于創新。我們要想留存青史,比那些為戰爭出生入死的人更為不朽,只有靠我們的藝術。稱雄一世的帝王和上將都將老去,即使富可敵國也會成灰,一代遺風也會如煙,造化萬物終將復歸黃泥,遺跡與樊籬都已漸漸褪去。叱咤風云的王者也會被遺忘,除非他們有遠見將一班歌者詩人、能工巧匠聚在左右,為他歌功頌德。”這最后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談談什么是更加經得起時間檢驗的成功?
方興東:我正在做一些讓我很興奮的事,比如,籌劃中的《中國互聯網與社會》刊,《互聯網口述史100人》叢書等。我與其中一位,我期待的“中國未來的麥克盧漢”吳伯凡談論過成功這個問題。我也贊同他關于成功的考量。吳伯凡說:有一個美國企業家提出過一個“重孫輩法則”。什么叫重孫輩法則?你成功不成功你說了不算,甚至你的所謂粉絲們,那些熱衷追逐你的媒體也說了不算。誰說了算?你的兒子更清楚一點,你兒子太了解你,太知道你的錢是怎么來的,你所謂的成功,到底真的是不是值得珍惜、尊重呢,你兒子說的清楚一點。兒子說了也不太算,因為兒子跟你有直接利益關系,你畢竟是有惠于他,大量的錢給他,兒子不那么客觀。孫子更客觀一點。最客觀是重孫。按照美國的法律,重孫那一輩基本上是拿不到你什么錢。都過了那么長時間了,要是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他跟你也沒什么利益關系。他還記得你,他還以你為傲,因為什么呢?因為你做了超乎錢的事情。你的重孫在他的小朋友當中能夠說,我太爺爺做過什么事情,我曾祖父是什么了不起人的時候,那你的人生才是真成功的,盡管你那時候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