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接了毛毛的電話我就鉆進了一個圈套。沒錯,不折不扣的圈套。
毛毛這個小妮子是我大學時上鋪的“哥們”。感情自然好的沒邊,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設計我。
那一天我的心情不錯,接到她從沈陽打來的電話更加開心,結果就自動跳進陷阱里。
“麗麗啊,你說咱們這感情我要是求你幫個忙你能答應嗎?”毛毛這話里就透著陰險,我居然沒有察覺到,沒心沒肺地一口答應下來。
“我表哥林海想去天津發(fā)展,你幫忙照顧一下唄。”我的頭開始發(fā)大,沒想到后面的話更加驚心動魄,“現在房租都挺貴的,暫時就讓他住你家里唄。”我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可惜她看不到。“別那么小氣,給你房租。”
我張了幾次嘴,還是硬生生把話咽了下去。當初在沈陽沒少到毛毛家混飯,現在吧嗒吧嗒嘴還有熏肉大餅的味道呢。做人不能過河拆橋,我咬牙切齒說:沒問題!
如果說放下電話的時候我只是有點后悔,等見到林海的時候我基本把腸子都悔綠了。說實話林海長得挺帥氣,可看到他的打扮我就有打人的沖動。一條老軍褲,發(fā)黃的老頭衫。拜托林哥哥告訴我,這身行頭是哪里淘來的呀。
我癱軟在沙發(fā)上,看著林海吃掉最后一袋泡面,心里知道今晚要挨餓了。這家伙是自來熟,也不征詢我的意見吃完面又開始洗澡,然后光著膀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還別說,人是土點,不過身材蠻不錯的。
正偷窺得不亦樂乎,他進了我的臥室。嘩啦一聲插上了門,我不敢相信地聽到他小聲嘀咕:“遇到色狼啦,今晚要小心,最好別起夜。”
“林海,你給我滾出來!老娘這張床上還沒有男人躺過呢。”我手叉著腰,氣急敗壞。
“這床也太亂了。啊!下次記得把內衣放衣櫥里面,不要塞在枕頭下面。”
如果有人能夠讓我崩潰,林海絕對是第一人。他吃掉我的面霸占我的床,而我只能癟著肚子蜷曲在客房里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詛咒他:明天長一臉的青春痘。
一覺醒來,我發(fā)現這家伙是個吃貨。耳朵眼炸糕,董記煎餅,鍋巴菜,老豆腐擺滿了一桌。
“你是豬啊?”我一面嚼著素卷圈一面鄙視他。咒了一宿,他的臉上一個痘痘也沒有冒出來,真是見鬼了。
他脾氣倒好,也不吱聲,兩眼冒光吃得熱火朝天。懶得理他,抓起一套大餅雞蛋我上班去了。
晚餐更加得豐盛,居然還有水煮魚。這家伙的手藝沒得說,又麻又辣吃得我爽死了。吃人嘴短,我決定關心一下他。
“找到工作沒有?要不要我?guī)兔Γ俊蔽蚁耦I導一樣拍著他的肩膀。
“已經解決啦,過幾天就可以上班。”他用兩根手指甩開了我搭著的手。
沒看出來,這家伙挺麻利的。“什么單位?”
“就在你公司門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還挺神秘的。
我趁他收拾桌子的時候馬上進入自己的房間,將他的包包扔出去,順利收復失地。
這天早晨,我剛走到公司門口就聽到有人大喊:“卷餅!東北來的卷餅!”乖乖!居然是林海在大聲吆喝呢。就在我驚奇的時候,一句更加吐血的話出現了,“姐姐,你們公司有一個叫李麗的認識不?我現在跟她同居呢,呵呵,你問問她,我的手藝沒說的。”他無恥的樣子讓我很發(fā)瘋。這下我真的出名了。朋友們可不知道,此同居非彼同居,于是電話不斷地打來,一直解釋到口干舌燥精神崩潰。林海卻很美,他拿我當活廣告,生意出奇得好,一早買卷餅的人快排到外環(huán)線了。
頂頭上司小健聽到消息也來到我的面前,很嚴肅地說:“請你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給公司抹黑。”我很詫異,小健的臉紅了一下:“你讓我很沒面子。”小健一直在追我,我拒絕他很多次了。我一臉笑容溫柔地對他說:“get out(出去)!”
晚上我對林海說了這事,讓他給我做點好吃的治療我受傷的心靈。沒想到他說早就想結束街邊賣餅的生活,自己開家小店。我在他繪聲繪色的講演中迷迷糊糊地交出四萬塊錢投資入股了。
開業(yè)那天林海一身休閑裝站在門口看著我笑,我的心狂跳了幾下,那小子真帥!
走進店門我頓時感覺受騙了,店面太小了,只有二十幾平米。看我不滿意的樣子他一臉無辜地說:“這破地方房租太貴,四萬塊錢能開業(yè)就不錯了。”真讓人抓狂,原來是我獨資。瞄了一眼他身上的名牌T恤我懷疑那也是我出資購買的,他仿佛猜到我的想法,嬉皮笑臉地說:“為了企業(yè)形象,其實穿成這樣我挺不自在的。”看著他那張找抽的臉我嘆口氣,沒辦法,上了賊船就別想回頭。
半個月后他愁眉苦臉地說,賠的好慘。我不信,搞了一次暗訪,守在店門口半天才看見一個女孩出來,上前問問這家店里的東西怎么樣,女孩一臉痛苦地說:“信我這輩子就別進去。”我氣哼哼走進小店一拍桌子,林海抬起頭睡眼矇眬嘴角還掛著一絲口水。“你是故意的。”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什么故意的啊?”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慌張。我知道跟他這個無賴是說不清楚的,只好向單位請了幾天假,坐在店里盯著他。果然他就是想我到店里幫忙,沒有幾天顧客就多了起來。
看著天天客流不斷我干得起勁,一晃一個月就過去了。小健打了幾次電話催我上班,我一直拖著。這天他找到店里,很痛心地拉著我的胳膊說:“上班去吧,跟這個賣卷餅的有什么前途。”小健一直在追我,我卻一直沒答應。林海在一旁不陰不陽地說:“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地想干什么?”小健的臉騰地紅了:“你想害麗麗失業(yè)嗎?”“切!嚇誰啊。”林海也不示弱。我的頭漲得水桶大:“你們兩個都閉嘴,吵什么?”小健聽到我讓他閉嘴忽然激動起來,指著我說:“你選吧,是他還是我?”我的天老爺啊!這都哪跟哪啊?
小健被我趕出門,我第二天就失業(yè)了。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捏著林海的鼻子說:“被你這個無賴害成這樣,白領變成了服務員你怎么補償我。”林海還是一臉無賴地說:“怎么是服務員呢,你是老板娘。”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說:“滾!”
嘴里這樣說,其實心里美滋滋的。沒想到他真的走了。天啊!這廝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人吧。幸好他馬上回來了,手里還抱著賬本:“老板娘看看這一個月的收成吧。”不理他嘴上討便宜,聽說有錢賺我的眼睛發(fā)亮。這一個月賺了兩萬多塊,倆人平分也比我上班要多出一倍呢。林海得意地說:“老板娘不用為失業(yè)借酒消愁了吧。”“滾一邊去,店是我投資的,我拿大頭。”“好,好,只要你承認是老板娘,錢都歸你。”林海一臉壞笑。迷迷糊糊的我可沒心思跟他辯論這事,財迷地抱著賬本睡著了。
這天下午一個女人走進店問我:“老板呢?”“林海出去了。最近一段下午林海總是出去,他說是去找點特色菜。”女人又問:“生意好嗎?賺錢不?”我心頭火起:“稅務局的?”女人笑了:“看你還挺能干的,不管他給你多少工錢,以后我都給你再漲一百。”我心里咯噔一下,這是誰啊,敢這樣說話。“你出去。”我指著門努力讓自己平靜的說話。“這樣不懂禮貌。過兩天你就夾包滾蛋吧。”女人撇著嘴,一臉不屑,然后掏出一張紙拍在我的面前:“好好看看,過兩天我就是你的新老板了。”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小店已經以五萬八的價格兌給這個女人了。我腦袋有點亂,嘴里說著,這不可能,這個店是我投資的,他有什么資格兌給你。女人一聽也慌了,跑到墻邊看看營業(yè)執(zhí)照,嘴里嘀咕著,法人代表是林海,我不管你們什么關系,反正我的錢都給他了,店是我的了。
我一遍一遍地打林海手機,沒有人接聽,后來發(fā)現他的手機就放在柜臺里面。看來他是徹底走啦。工作沒了,存款沒了,我絕望地開了一瓶酒,喝得醉醺醺。矇眬中好像看見林海回來了,很焦急地問我怎么喝成這樣。我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幻覺,騙了我那么多錢怎么可能再回來。于是我哭了。我以為是為了錢傷心,后來發(fā)現我是因為被他欺騙才傷心的。
當我醒來時頭痛欲裂。沒想到林海真的坐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手一臉憔悴。我的淚水忍不住又淌了下來:“你回來干什么?還有什么沒騙到嗎?”林海牽著我的手:“跟我去個地方,看完你再罵我。”
我們下了車,林海又露出一副無賴相,指著一處正在裝修的飯店對我說:“看見沒有,我用小吃部給你換了一個大飯店。”看著酒店我徹底失望了:“饒了我吧,我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你就別費心思了。”林海命真不好,那個飯店是我同學張征開的。林海還要辯解,我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時候張征從對面過來,看見我笑瞇瞇地說:“林海剛簽完合同,老板娘就來接收酒店啦。”我差點暈倒,從同居關系變成了老板娘,真不知道我又被這個無賴怎么設計了。
林海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營業(yè)執(zhí)照遞過來,我看見上面法人代表的一欄是我的名字。看見我的疑惑,林海撓撓腦袋小聲說:“我把你的身份證偷出來辦的這個營業(yè)執(zhí)照。”這下我徹底暈了,我的老天爺啊,他不但是騙子還是個小偷!
毛毛打來電話大大咧咧地問:“幫你找到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老公怎么謝我。”我沒好氣地說:“謝什么,你這無賴表哥既是騙子又是小偷,最可氣的還會裝窮。穿的破衣爛衫來博取我的同情。”毛毛吃驚地說:“你真的忘記他啦,快點把我送你回家時的照片拿出來看看。”我莫名其妙地拿出照片,看見上面我和毛毛傻笑著站在那里,背景里有一個小小的人影,穿著老軍褲老頭衫,一臉的無賴相正在幫我把行李向面包車上搬。“你知道我把這身衣服找出來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沒想到你一點印象都沒有。”林海從后面環(huán)抱著我,在我耳邊說。“我是個初中生,你是大學畢業(yè)。知道配不上你我一直努力拼搏,終于我可以來愛你了。”說到這里,他單腿跪下,手里托著一枚鉆戒深情地說:“麗麗,嫁給我吧。”沒想到他默默喜歡我這么多年,我感動得淚眼婆娑,抓過鉆戒就戴在手上。這時候價簽翻了過來,上面寫著,價格:五萬八千圓整。正是把我小店兌出的價格。
我的老天爺啊!他一分錢沒花,用我的錢把我娶到手了。
(責編/朱 近 插圖/樂明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