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軍造飛機

這兩年，阿軍在村里新修的公路旁，開了家阿軍汽車修理廠，雖然他這生意弄的不溫不火的，可村里人都夸阿軍的汽車修理職業學校沒白念。可阿軍整天還為生意急得抓耳撓腮！

一天，阿軍開個破車到省城買汽配，看到一伙城里人在玩遙控航模，阿軍撥開人群過去看個熱鬧，就看有個戴著棒球帽的航模愛好者，小心地抱著他的小飛機，對準一臺打開機器蓋的汽車發動機，來帶動飛機打火發動。阿軍樂了，嘲弄道：“大檐帽，小心搞壞你的新汽車呀！”棒球帽不高興了，回頭瞥了眼一身土氣的阿軍，怒道：“搞壞汽車算個屁。我這飛機八萬多，告訴你，你買零件裝個能上天也得兩萬塊。”說完還遞給阿軍一張“飛天航模俱樂部”的名片！

棒球帽的飛機總算轟鳴了，在一大群大人小孩的歡呼聲中沖上藍天。阿軍這個氣啊，一個遙控的飛機又不能載人，有什么好牛歪的！

回家的路上阿軍瞧著名片還在想，人這東西就是怪，就是喜歡玩新鮮的玩意兒，我阿軍也造一架飛機讓你們城里人圍觀！

回到汽修廠，阿軍就向手下幾個小師傅宣布：“明天起，阿軍汽修廠更名為阿軍造機廠，我阿軍要造一架能載阿軍的飛機出廠！”話一出口，伙計們都議論咱阿軍老板病嘍。

阿軍老板立即開會，大講造飛機的偉大意義，還別說，這動員大會開得熱烈成功。可最后的結果是只要軍哥飛機設計圖紙能搞出來，兄弟們就是“殲二十”戰斗機咱都敢造！

阿軍在網上找了好多造飛機的資料，又在他阿軍造機廠的倉庫里琢磨了好些天，幾個月后，阿軍的土飛機設計圖弄好了。他讓伙計們把那臺報廢的越野車發動機修好，還安排干扳金活的人按著他的圖紙，用鐵皮敲打出兩只大大的飛機翅膀，再把發動機和翅膀都固定在一臺改造好了的客車車體上。

最難弄的是飛機的大螺旋槳，阿軍最后通過熱心網友幫忙，才在一家廠里定做出來，只算阿軍外購那土飛機零件材料就用了一萬塊，這阿軍還在那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經過幾個月的鉆研鼓搗，土飛機終于完工了。阿軍在操作平臺上試了一次車，嚇得阿軍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大螺旋漿裹起的大風，把阿軍廠房瓦片吹上了天空。阿軍和他的弟兄們歡呼著，初步成功了！阿軍讓把飛機噴成綠色。可他看了半天感覺缺點啥。最后阿軍拿著白漆又噴了字，“阿軍號！阿軍造機廠制造”！

“阿軍號”飛機被推到阿軍造機廠大門口展覽，這公路上跑著的汽車都停下來圍觀了。阿軍的修車生意也開始火了，人們都相信阿軍修造的技術實力了，人家飛機都能造，這修個汽車那不是小菜一碟嗎？

這天，大學生美女村官馬蘭，笑呵呵給阿軍送來一張獎狀，獎狀寫著“牤牛屯科技自富帶頭人阿軍同志” 。

阿軍美滋滋地把村官馬蘭請上了土飛機，還嬉皮笑臉地說：“我這是阿軍和她媳婦的雙人飛機！”馬蘭也不生氣，鼓搗著飛機的操縱桿說：“阿軍，你啥時間試飛？我代表村委會為你這次試飛開新聞發布會，多請些記者、多通知些觀看的村民，借你的試飛給咱牤牛屯搞次鄉村旅游，讓村里人也能沾沾你的財氣！”

馬蘭走后，阿軍查到下周天空晴朗，他通知了村官馬蘭“阿軍號”在牤牛屯的試飛日。這天一大早，阿軍給“阿軍號”加了小半箱油，用汽車拖到牤牛湖邊的一條公路上，上午11點，看起飛的人有幾千人，有來自各地的航友，還有縣電視臺和市里的記者們。阿軍最后擁抱了阿軍造機廠的機械師們，戴上摩托頭盔坐進了“阿軍號”前排的架駛椅上，接著“阿軍號”汽車發動機一聲轟鳴，巨大螺旋槳旋轉起來，阿軍腳踩油門手推掛擋，螺旋漿轉得飛快，阿軍號飛機開始向前加速狂奔，在速度上百碼時，阿軍拉起機翼的操作桿，那飛機離地了，在離地面還不到十米高時，阿軍就立即落下飛機，阿軍號又順著公路沖了一段停車了。阿軍興奮地舉起大拇指，我阿軍成功了！

人們潮水般地向飛機跑來，軍哥剛下飛機就被他的機械師抬起來拋向空中，祝賀試飛成功！記者們爭搶著讓阿軍大談農民造飛機的辛酸感受。

這熱鬧場景一過，幾千名遠道而來的圍觀者就要登車返回，牤牛屯的村民一看這送上門的財神要走了，就拉扯著大家去吃農家飯，無奈這些人只是奔著土飛機試飛而來，沒了精彩節目自然要打道回府。

有村民就找到馬蘭村官說：“你快給用大喇叭廣播廣播，就說下午兩點阿軍號還要搞精彩的試飛！”村官馬蘭也很焦急，自己來牤牛屯當大學生村官，就是想帶領村民向鄉村旅游產業轉移，可村里規劃的綠色生態園老是建不起來，這才想借阿軍號試飛的人氣，先讓村民嘗點甜頭，預先就通知村民殺雞宰牛開大排擋的，現在也只能讓阿軍再飛一次了。村官馬蘭想到此，就按那個村民的主意打開擴音器開始一遍遍的廣播。

大喇叭一響，這些看飛機的人都不走了，都樂呵呵地跟著村民進了牤牛屯各家院子吃農家飯了，去晚的人連凳子都沒有，只能坐到木頭石頭上排隊等候，還有些有猴急的年輕人扛著木棒就去了養牛場殺牛，只一個中午，百多戶的牤牛屯家養的豬狗雞被這幾千人吃個凈光，就差把天上飛的幾只老麻雀打下來了。吃到高興處，阿軍號試飛被“大喇叭”推后到下午3點！

到3點多，阿軍要起飛時卻發現不能飛了。原來人們上午看阿軍號試飛都站到了飛機的后面，這飛機要滑出幾百米才上天，人們都沒看清楚。這次看熱鬧的人早早就等在飛機的前方夾道歡迎。阿軍看著公路兩旁的人群害怕了，這飛機要是不聽話，我的罪過可大了。阿軍一邊派人到前方清理人群，一邊讓馬蘭用大喇叭廣播，可這次酒足飯飽的人們說啥也要看個清楚。眼看再等下去太陽要落山了，阿軍眼珠一轉對幾個機械師一番囑咐。這“阿軍號”原地調頭了，飛機發動機還轟隆隆響著。這些觀眾一看飛機要向相反方向試飛，都一窩蜂地向著機頭所指的方向跑去，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電視臺和各報攝影記者了，等了一天了，誰還愿意錯過這精彩起飛的鏡頭？等所有的人都去了機頭前方以后，阿軍向手下機械師喊了聲：“再調頭！”這阿軍號起飛方向又被轉了回來，所有人都被阿軍耍了！

阿軍不敢待慢，腳踩油門手推掛擋，阿軍號土飛機向著人們相反方向狂奔，跑了兩百米后，阿軍開始操操作桿，阿軍號土飛機騰空而起，嗷嗷怪叫著向天空爬去！

阿軍看到飛機離地有幾百米高，下面都是農田，看不見為他祝賀的幾千觀眾了，阿軍開始拉機尾操作桿，飛機在天空中轉彎飛回來了。飛機到牤牛湖上空轉圈飛著，下面的觀眾沸騰了，人們搖著帽子和上衣向阿軍祝賀。阿軍向下望去，遠方那是他的出生地牤牛屯，下面是他玩耍的牤牛湖，他已數不清飛機盤旋了幾圈，只覺得此刻這世界是我阿軍的！

突然，發動機熄火了，他這才發現阿軍號沒油了！阿軍驚恐地張開大嘴：“救命啊！救命啊！”飛機劃著弧線墜落到牤牛湖中了。

阿軍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了鄉衛生院，醫生告訴他，他只是溺了水昏迷了一夜。老村長馬大爺第一個沖進病房，摸著阿軍的頭說，你可嚇死我了！昨晚全村的百姓一夜都沒合眼啊！他們把昨天中午飯掙的錢都籌上來了！準備給你娘養老哪！你小子命大，這二十萬都獎勵你小子吧，你拿它再造架新飛機，全村還宰牛開大排檔！

阿軍捧著二十萬哇哇大哭，沒幾天阿軍就用十五萬元，買了架私人小飛機，還用五萬元一年雇了有牌照的飛行員，這死阿軍養私人飛機當航空老板了！

阿軍又上報紙了，可上次土飛機差點出人命，航管部門也圍觀了，這正規的新飛機買回來只能停在阿軍造機廠曬太陽，來看這新飛機的人們都說阿軍是大款了，可沒人愿意在阿軍造機廠修汽車了，手下兩個小師傅還辭工不干了。阿軍想不明白這是為啥。

一個汽車司機對阿軍說：“現在我們都愿意到后山村修汽車了，那里開了家牛二修造廠，也造了架牛二號土飛機。”阿軍趕過去一看，這牛二修造廠還真造了架牛二號土飛機，更讓阿軍吃驚的是那些造飛機忙碌的工人，竟有兩個是從阿軍那里辭職的機械師。阿軍真想上去打他們兩耳光！可細想，我阿軍不造土飛機還不許我的工人給別人造飛機嗎？我阿軍是多大度量啊！

這時，阿軍的電話響了，是大學生村官馬蘭打來的，說：“空管批文到了，阿軍買的飛機允許上天進行噴灑農藥作業了！”

阿軍大喊一聲：“太棒了！”牛二老板忙跑過來搭話說：“那還不是向軍哥學的！”這阿軍才摘下手機耳機對牛二老板說：“那要看你這牛二號能不能飛上藍天了！”說完，軍哥哈哈樂著，回去為鄉親們飛機噴灑農藥了！

（責編/朱 近 插圖/黃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