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某男明星近日沸沸揚揚、不堪入目的出軌丑聞,和友人就“偶像的倒掉”這一話題深談許久、獲益良多。共識一:每個年代、每個年齡段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偶像,攻擊其他人的偶像多是出于無知、不熟悉和不了解;共識二:沒有哪個年代的偶像如今日般一夜爆紅、野蠻生長、混亂無序;共識三:某些媒體自詡的新聞立場和公知屬性,已經在一場又一場“娛樂至死”的狂歡中被揮霍一空、透支殆盡,自此之后,公眾不相信媒體甚于看不起明星。
在“追星”一事上,經常有父母與兒女互不理解、大吵大鬧甚至家破人亡的消息見諸報端。而少幼一代對父母一輩最具代表性的“反擊”無外乎:我們的父輩根本不追星,也沒追過星,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這些對父母口出狂言、猖獗至此、甚至氣紅了眼的小朋友可能真的不知道:你們的父母看過的電影、追過的大牌、耍過的文藝,甩開這個無知、腦殘的年代不知多少年。
對于80后來說,“追星”最初的信息來源是《影視圈》、《當代歌壇》這樣的實體報紙雜志,之后逐漸在普及、爆炸的互聯網大潮中被門戶網站、社交媒體、微博微信等所取代;而90后甚至00后,可能從有實質性追星行動的第一天,就無師自通地將網絡寬帶和智能手機當作“追星利器”。殊不知,我們的父輩并非如我們所想的那樣孤陋寡聞。他們心中的“娛樂第一刊”,不是什么《南都娛樂周刊》,而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風靡全國的《大眾電影》。他們通過《小花》認識唐國強、劉曉慶和陳沖,通過《廬山戀》認識郭凱敏和張瑜,通過《追捕》認識高倉健和中野良子……
無論古今,不分中外,“膜拜偶像”這一行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加批判地盲目崇拜”。極有可能,今日我們為“長腿歐巴”、“文藝女神”不能自拔、趨之若鶩的瘋癲場景,我們的父輩也曾在數十年前的某個文化館、某個大劇院里上演過類似一幕。而當時掌握社會“話語權”的社會中堅,也曾或公或私、連篇累牘地發文聲討。幸之又幸,我們的父母狂熱歸狂熱,現實和幻想還是分得開的,也并未因此招致“腦殘不死、圣戰不止”那般規模的非理性批判。
某種程度上,我們的父母在“追逐偶像”這條道路上完全可以算是“幸福”甚至是“幸運”的。40年前,他們第一次聽到《閃閃的紅星》的歌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而直到將近40年后,他們才得知這位軍旅歌唱家的私生活和缺乏管教的獨生子。從家里還是黑白電視機開始,他們就對一個和藹可親、充滿磁性的聲音贊不絕口;而直到幾十年后,他們才得知這個擔任《動物世界》獨白的著名主持人那同樣引人眼球的行徑。換句話說,同樣是“偶像的坍塌”,父輩的偶像在幾十年后才跌倒、隕落,而我們的偶像可能這一秒還在大紅大紫,下一秒就被鋪天蓋地的網絡丑聞所淹沒。
網絡大爆炸的年代,丑聞和喜訊一樣,一旦發生就無處躲藏。在被千萬人復制、傳播、消費的過程中,太多昔日的明星淪為難堪的笑柄,被逼入“偶像的黃昏”。其實偶像們從被發掘、被推出、被捧紅的那一刻,其個人形象就已經變質甚至異化了——粉絲們誤以為這個經過包裝、掩蓋、粉飾、整容的“形象”就是明星本人。可事實上,現代娛樂工業流水線的最終產物就是一個幾乎完美的形象和人格,以供不明事實真相的圍觀群眾去喜歡、去膜拜、去消費、去意淫;與此同時,粉絲這一方則繼續用自己的狂熱和想象力去為這個“完美假人”添磚加瓦、添油加醋。試問:一個如此被填充、被建構、被神化的“偶像”,有朝一日真的倒掉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從工業革命誕生和資產階級崛起以來,西方社會的偶像就不斷在褪色、坍塌甚至消亡,其中不乏政治強人、商業巨子,甚至被信徒奉行千百年的宗教偶像。而在娛樂至死的時代,注定無法孕育巨星,而只能捧紅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