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陽光去找她

小洋

帶著陽光去找她

小洋

那個夏天，她特別喜歡穿拖鞋，即使不是陰雨天也總是穿著。她說，拖鞋是一雙的，而不是一只。

沒想到被我不幸說中了，我們從錢包里找到學生證，知道那個女生叫吳陽，是醫學系的。費了不少力氣，我們才把東西送到吳陽的手里。她要請我們吃飯，我想反正要去的，還免去了胡子裝醉逃單的顧慮。事后證明，我的判斷存在一定的誤差。到了飯店，吳陽一口一個好人地叫著，一會兒夸胡子有文采，一會兒說我講義氣，不到10分鐘就把我們給說蒙了。最后，胡子一反常態地搶著結賬，還堅持要送吳陽回去，說什么一個人走太危險……哎，他在女生面前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后的日子，吳陽成了我們的小尾巴，整天跟著我們泡吧、踢球……一開始我和胡子還挺美，覺得有吳陽陪著還不錯，至少說明我們很有魅力嘛！可時間久了，吳陽徹底把我們給弄崩潰了。她不但沒有照顧我們，反而成了我們的累贅。最后，胡子干脆躲在寢室不出來，把這個大麻煩丟給我。

其實吳陽除了太瘋鬧，也算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女生。她總能在這座小城發現特別的地方，然后帶我和胡子騎自行車去轉悠。大二時，她發現了一家味道很棒的大排檔，每晚都拉著我們去吃。她是四川人，每次都要把肉串用調料涂紅才甘心。

空閑了，我們會到市郊的大荒地上打發時間。有時候，我和胡子會談論天馬星空的夢想。胡子說他以后要去西藏，呼吸最干凈的空氣，感受離天最近的距離，寫下最美的詩篇……每當他講到這些，我腦海里就會出現胡子牽著藏獒在高原上流浪的可笑場景。我的夢想是在海邊買一棟房子，有著寬大的落地窗，坐在屋子里就能看到起伏的浪花。吳陽耐心地聽我們漫無邊際的談論，她說：“就算不會夢想成真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們夢想過。”我和胡子追問過她對未來的打算，她說想回老家開診所，然后等那個能給她一生幸福的人。

那個夏天，天氣異常，連續下雨，吳陽則不知為何瘋狂地迷戀上了拖鞋，每天穿著晃來晃去。雖然天氣轉好了，她也依舊穿著拖鞋。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說：“你還是把它換了吧，大晴天的，看著多別扭啊！”吳陽聽了后一臉嚴肅地說：“李翔同志，是它們，不是它，請用復數形式，拖鞋是一雙的，而不是一只。它們一起出廠，一起放在商店里，一起被人買走，一起走過一個個陰雨天，一起等待著陽光，直到一起破舊，一起被拋棄，一起等待毀壞。它們是幸福的，你懂嗎？”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覺得她幼稚還是神經。

我們的生活就這樣不知疲倦地重復著，其實這也是一種幸福啊！

大四時，我迷上了“魔獸世界”。為了虛擬世界中的榮譽和裝備，我經常在電腦前不眠不休地泡著，成了骨灰級的宅男。幾乎所有筆記都是吳陽幫我寫的，每次開機都會看到吳陽打來的十幾個未接電話，有時候也責怪自己，太長時間沒有找過她了。可每次坐在電腦前，我就把一切都拋到腦后了。

有一天，同班的一個兄弟來找我，讓我幫他寫情書，還答應事成后幫我沖兩張“魔獸世界”的點卡。我答應了，讓他帶我去看看，一看差點叫出來，原來那個女孩是吳陽。我說：“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晚上我把她找出來和你一起吃個飯，準成！”他一聽，樂得跟中了彩票似的，當即就給我充了點卡。晚上，吳陽興高采烈地來吃飯。當我把話說完時，她愣了半分鐘，然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那位兄弟。“好，我同意！”那個晚上，吳陽喝了很多酒，醉得不醒人世。

第二天清早，我發現寢室門口放了一個盒子，里面是吳陽的那雙拖鞋和一封信，信很輕，只有一句話：“李翔，我累了，你真不懂還是故意逃避。我原以為有一天你會明白，會像一只拖鞋愛另一只拖鞋一那樣，可是你把我丟給了別人……”

看完信后，我愣了半天，一時間找不到答案。我真不曾在意嗎？不，我明白的。我應明白吳陽一直幫我寫筆記，替我打飯，陪我散心，聽我講那些無聊的夢想。只是我習慣了去享受她給我的關懷，卻忽略了她的感受。可是，在友情的外套下掩飾了太久，我卻不曾給過她一點什么。

生活和我開了一個尷尬的玩笑。

畢業后，同學說吳陽回老家了，那男生也陪她去了。胡子去了南方，我則留在了這里，在小公司里維持生計。每當不順心時，我就去當年常去的地方，穿著吳陽留下的拖鞋……可是，我把她弄丟了。

一個陽光懶散的午后，我收到了胡子寄來的信。“你一定想不到我真的來到了西藏吧？這里很美，和夢中見到的一樣，空氣很好。我在一個保護區當志愿者，雖然條件很艱苦，可是我很快樂，閑暇時會寫一寫詩，盡管它們依舊沒人認可，可我覺得我離夢想更近了……你和吳陽聯系過嗎？畢業后，她回老家開了診所，聽說她和那男生分手了。我知道，她始終都放不下你。兄弟，別讓幸福從身邊溜走，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去找她。”

看完胡子的信，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早已失去了面對吳陽的勇氣。

半年后，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我要去找她。我會像一只拖鞋愛另一只拖鞋那樣，守護在她身邊，陪她走過泥濘，一起等待陽光，永不離開……

編輯/黃書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