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昀 皓
我的土地我做主讓農民加入農業科研大軍
文/昀 皓
在5月的《自然》期刊上,英國布里斯托爾土壤創新協會理事湯姆·麥克米倫(Tom MacMillan)和英國“全球糧食安全計劃”帶頭人、利茲大學種群生態學教授蒂姆·本頓(Tim G.Benton)發表了文章評論。他們認為,新一波農業創新浪潮將要到來,小規模的農業創新能進一步增加農業產量和保護環境。
當前,人們對食物的需求量不斷增加,并已超出了農業的產出量,加之不斷變化的氣候,使得食物短缺問題更加嚴峻。想要獲得充足且持續供應的食物,我們需要農業上的創新以提高食物產量,但當前絕大多數投資者都忽視了這個關鍵點。
20世紀70年代以來,農業研發都主要依靠具有高新儀器設備的個別科研組織和機構。例如,英國食品安全領域大部分的公共研究都由BBSRC(英國生物技術與生物科學研究委員會)負責。而在2010年到2011年期間,BBSRC把公共食品安全研究預算中的27%,投入到了僅僅3個研究所里。生產種子和農藥的跨國企業則投入數十億美元的研發資金,希望自己生產出的產品能被數百萬農民所使用。這種“一刀切”的方法,確實獲得了一些成功。2011年的一項統計結果顯示,通過不斷增加非可再生資源的投入,1965到1985年以及1985到2005年間,全球糧食總產量分別增加了56%和20%。
但近些年,農業進步的速度已經明顯放緩。基于2013年的研究,如東亞(主產水稻)和歐洲西北部(主產小麥)等這些世界上重要的糧食生產區域,糧食產量的增加曲線已經到了其平臺期,甚至有些國家的糧食產量出現了下降的情況。

科研人員與農民應該進行更緊密的合作
下一次農業革新浪潮,一定會在一個更小更具體的范圍內發生。一位農民能使用某種新種植方法獲得增產,但這方法對于幾百公里外的農民們不一定有效,因為他們所面對的土壤、微氣候、地質學特征和已有種植方式的其他步驟都存在差異。決定農作物和牲畜的生長狀況的因素很多,如基因、種植飼養方式和所生長的環境條件。看天吃飯的農民,要提高產量將更依賴于創新,而從科研機構流入農田的那些大知識,也必然需要得到來自農民的知識作為補充。
希望使用最少的成本獲得巨大收益,就需要增加農民自身的研發能力。世界各地的農民朋友們都是真正的實驗者,他們也最熟悉自己所耕作土地的特性。事實上,近代農學就是在農民實踐中不斷摸索和總結得出的,如通過輪作來改善土壤養分、使用糞肥施肥來使土壤肥沃和向土壤中加入石灰來改變土壤酸堿度。即使是那些不由農民直接發明的技術,如試劑盒、改良種子和化學試劑,其使用的方式方法也會在廣大農民使用過程中改變,以適應具體的農耕條件。
農民在農業研發方面具有如此重要的貢獻,卻很少受到官方的認可,甚至很多正式的統計和評估中都忽略了這部分。本是農業知識創新者的農民們,卻總被認為只是研發成果的使用者。美國農業部統計報告顯示,全球私人部門每年對農業研發的投資總額約200億美元,但其中卻沒有計入農民的研發付出。農用機械、殺蟲劑、種子和其它農用產品的生產者一般會將其利潤的3%~11%用于研發。而如果把全球范圍內每年農產品總價值(4萬億美元)的僅僅0.5%視為通過農民們創新所得到的,那么這200億美元的價值都與前面所說的私人部門對農業研發總投資額持平了。
我們能通過幫助農民嘗試和評估自己的設想來獲得一些最好的回報。至今,這種農業研發方式依然與正規的科研工作具有同等地位,而這種情況幾乎都出現在發展中國家。參與了英國“聚焦農民創新”的項目后讓我們意識到,讓發達國家的農民參與農業研發,同樣可以收獲很大的成果。
以農民為中心的農業發展方法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在肯尼亞的農村、印度尼西亞的水稻田和其他一些未工業化的農耕地區,已經有通過小組為單位學習農業知識的實例,并且人們已經意識到,這種方式可以把農民們真正變成農業進步的推動者。
其中最著名的是“農民田間學校”,農民們定期與他們的同樣是農民的鄰居們組織在一起學習研究。1989年,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在印度尼西亞建立了第一個這樣的學校,通過讓種植水稻的農民學習觀察、鑒定和利用害蟲天敵防治蟲害,來減少他們對農藥的依賴。
從那時起,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至少有1000萬小型農戶參加了“田間學校”。2014年,一個綜合了71個學校及課程項目的元分析發現,農民對不同學校的體驗感受截然不同,那些有針對性開設的學校及課程比全國性大規模開設的課程效果要好很多。參加有針對性的課程后,農民們獲得了知識,改變了實際種植管理方法,同時也得到了更高的產量和更多的收入。
受到發展中國家經驗的鼓勵,英國也設立了一個適應國情的項目,其設置的課程適用于工業化國家中那些不缺乏資金、種植技能和知識獲得能力的農民。威爾士王子慈善基金會資助的“公爵原味未來農業項目(Duchy Originals Future Farming Programme)”在2012年啟動,后來則由維特羅斯(Waitrose)超市用銷售所得資助項目運轉。項目具體的工作由布里斯托爾土壤協會和紐伯里有機食品研究中心來領導。整個計劃的目的在于幫助農民進一步提高種植管理水平,在減少非再生資源的情況下增加農產品產量——這對保護環境和降低開支都有好處。
由于實驗樣本少,實驗時長也短,這種“田間實驗室”有時無法提供明確的實驗結果。盡管如此,“田間實驗室”確實提高了科學標準:早期評估表明,大多數參加了“田間實驗室”項目的農民都熱情地希望參加到正規的科學研究中。一些農民已經創造了有用的知識:例如,之前認為在堆肥時需要加入泥煤,而開采泥煤時會產生溫室氣體。有蔬菜種植者發現,堆肥時可以不加入泥煤,并且這種無泥煤的肥料完全滿足商業化的需求。另外,農業工作者了解到如何使用較易處理的原料,能使所節省的人力成本高于使用復雜原料帶來萌發率上升所獲得的經濟利潤。
基礎研發項目也已在別的發達國家出現:由歐盟主持的育種計劃,招募了眾多農民來培育能夠更加穩定生長的作物。在意大利和法國(還有一些發展中國家),有機農戶和小規模的農戶開始嘗試選育各個品種的大麥、大豆、西蘭花、玉米、番茄和小麥。
現在,越來越多的程序、軟件和網站也意識到農民不僅僅是操作者,同時也是創新者。在美國,有個名為FarmHack.net的開源社區,小規模的農戶在那里分享知識、工具和設計。諸如“廉價的航空成像”和“舊設備重新利用指導”等類型的文章最近在該社區發表。
當然,以農民為核心的舉措實例更多地出現在發展中國家。CABI,是一個政府間的機構,正在培訓社區里的“植物醫生”,來幫助農民識別害蟲和植物疾病,并教會他們如何從開放的數據庫獲取數據,以控制害蟲和跟蹤疫情。

烏干達一個田間實驗室的農民正在學習施肥的相關知識
研究投資方也開始意識到,去了解農民們所希望獲得什么樣的知識是很有益處的。在英國,幾個主要的農業機構召開了題為“哺育未來”的研討會,將解決諸如精細農業、動物疾病管理等問題作為首要議題。我們相信,通過付出大型研究實驗室不會在意的低成本支持農民創新,“農田實驗室”能使得農民的生產了大增。當農民們開始創造智慧,他們就可能使用新的方法,同時也能更清楚的理解其面對的具體環境條件。
田地作為實驗室,能夠吸引有創新精神的農民——這些先驅能夠傳播最好的實踐經驗,現在我們面臨的挑戰是更好地去評估和推廣此類項目。在歐洲,其實這個過程已經開始。伴隨著新一輪關于共同農業政策和“地平線2020研究項目”的改革,歐盟發起了“歐洲創新伙伴計劃”,旨在發展農業生產力及可持續性。這個項目致力于通過串聯農民、科研人員、農產品商人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組為團隊,用自下而上的方式共同面對和解決問題。各國還投入了數十億歐元的資金,為之后6年的工作提供保障,因此,這一舉措所帶來的影響可能是非常非常大的。
歐洲委員會已經為這項舉措制定了對應的法則,但此項目是大獲成功還是最終失敗,要取決于歐盟國家面對挑戰的態度。為了使這項計劃成功,除了保持已有的農業物資供應商、農產品銷售對象和政治代表間的良好合作關系,各國政府還必須從農村發展項目資金中劃出一定比例來支持農民基層培訓和學習的具體工作。政府應該支持促成農民們與相關科研工作者合作的經紀服務,讓他們得以應對阻擋他們與寶貴的種子投資間的繁文縟節。
農業研發已經進入了豐富多彩的時代,不像科學家、推廣人員或者是銷售者,農民在農業創新系統的每一部分都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幫助農民,他們會為世界奉上一桌豐盛的美食。
來源:果殼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