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星隕落

小曼

當流星隕落

小曼

過去的所作所為，我分不清好壞；過去的光陰流逝，我記不清年代。那些逝去的人已經遠去，卻留下深深的印跡。難道幸福就是自我解脫嗎？閉上雙眼，什么都看不見了，可世界依然存在，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本以為這樣淡淡的生活會永不停息地周轉，本以為友誼的生命會很長很長，本以為烏托邦式的夢境破碎后還會有柏拉圖式的憧憬……但是，這些僅僅是我的“本以為”，而不是活生生的“現實版”。

秋天，天空彌漫著陰霾，使人感到無比壓抑。我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著，想拾起往日的記憶。美塵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可那都是過去時了。還記得她對我說過的話：“追求幸福的過程注定是痛苦的，誰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幸福呢？”幸福固然美好，獲取的途徑卻不一樣，而美塵用的是極端的方式。自己解脫了，這就是幸福嗎？我看未必。

在一個蕭瑟的午后，我突然收到了辛陽的短信：“美塵是我的生命支柱，而她的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她墜落于深淵，那么我也不會在云端孤寂，與她同去……”看到這個短信，我的心被重擊了一下。“你怎么能有這種想法呢？我已經失去了一位摯友，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辛陽回信道：“人各有命，有時候別人是無法掌控的。”拿起手機，我拼命地跑起來，在那條老街上穿梭。我還隱約地記得辛陽的住處。我要盡快趕到他面前，為朋友分憂。半個小時后，我終于找到了辛陽的家。漆紅色的房門好像怪獸的血盆大口，漸漸地打磨掉了我殘余的體溫。我一腳踹開大門，看見了滿屋子的紙飛機，場面很壯觀。桌上放著一張慘白的便條，上面寫著：“我終于疊完了一千零一個紙飛機。我可以追隨美塵的腳步，踏上更加完滿的征程了。”“辛陽，你可不能做蠢事啊！”我的心繃得緊緊的，一邊尋找一邊大呼喊，可是家里沒有人。辛陽去哪了？他現在怎么樣？不會出事吧？一連串的問號在腦子里閃過。

這時，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腳下的小路，也慢慢地浸透了我的全身。我逆著風，飛快地跑著，天空之下的掠影仿佛一張張無色的老照片，夾雜著滄桑的味道。我終于看到了那座大樓，美塵就在這里走丟的。距離大樓還有一百米的地方，我看到了辛陽站在樓頂。那被寒風吹得有些軟弱的身體，讓人憐愛。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可是面無表情。他真的……我抬起頭，聚集所有的目光，想要動搖他的想法。很久，我們就這樣倔強地對視著，只是這一次，他高高在上，而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過了多久，沉默被手機的躁動聲打破了。冷酷的聲音通過電波在話筒里響起：“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還是走吧。”我笑了，笑得哭出了眼淚。“辛陽，你不應該那樣倔強，你知道嗎？為了你，美塵可以堅守住現在的幸福，你卻剝奪了她依存于這個世界的權利。”他笑得很冷酷，并且說：“不，你錯了，那天在天臺，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她說活著很痛苦，死去后才會幸福……”我的心被刀割一般疼痛不止，他怎么能有這種想法呢？“死去的幸福是無法讓人知曉的，你是她最想依靠的人，她也希望你見證她的幸福。所以，你要好好地活著，美好的未來才剛剛開始。”他哽咽著，顫抖的聲音讓我感到無限落寞。“不，不，她說過，她喜歡飛翔，哪怕像紙飛機那樣只擁有短暫的幸福，而我幫她完成了這個幸福。她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控制著顫抖的雙手，聲音沙啞而脆弱。“辛陽，戈多已經走了，現在只剩下我這個弗拉季米爾了，那么你這個愛斯特拉岡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繼續守候幸福呢？”他再一次地笑了，冷冷的，表情更加悲涼。“對不起，我最摯愛的弗拉季米爾，戈多只有一個，而且已經遠去，我不會再守候所謂的幸福了。我欠你的很多，欠她的更多。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所以我要償還，哪怕是為了我自己。”靜默驟然間降臨，我聽到了呼嘯而過的風聲，聽到云朵上的亡靈在歌唱。突然，肢體碎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肉體與鉛硬的土地碰撞著心房，低下頭，鮮血濺出一道腥線，延伸到不同的方向。而最鮮紅的兩條血色線段，一條指向地獄，一條指向天堂。隨后是漫長的空洞的盲音，愛斯特拉岡追隨著戈多的步伐遠去了……

我們曾為之奮斗的理想，原來只是一場盛大的晚宴，宴席過后，滿地荒涼。到底是我們太傻，還是虛偽在作怪？總之，這是一個不可緩解的錯誤。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釀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

風起，葉落，回憶到此結束。我擦干了眼淚，一個人孤獨地走著。這個曾出現在小說里的情節，就這樣在現實生活中上演了。那個離家出走的好友，就這樣放棄幸福了嗎？一段愛情還沒有正式開始，就這樣夭折了。有時候，生命很脆弱，甚至不堪一擊！如果自己都不存在了，那又何談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