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基亞“嫁”微軟 中國“傷心”

王辰越

2013年9月3日，微軟宣布以72億美元的價格收購諾基亞手機業務。這條消息讓一批中國智能手機廠商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一旦交易達成，最受傷的恐怕就是專利最匱乏的中國智能手機廠商了。”3月27日在主題為“智能手機時代的并購與壟斷”的專題研討會上，北京大學法學博士詹昊向《中國經濟周刊》表示。

很多專家認為，之前諾基亞生產手機時，與其他智能手機廠商之間存在專利“互換”，可以互相牽制，而一旦諾基亞告別手機業務，它就極有可能通過專利牟利。

商務部附條件批準

4月8日，商務部反壟斷局召開反壟斷專題新聞發布會，公布商務部附條件批準微軟收購諾基亞設備和服務業務案。為避免給中國市場帶來損害，中國商務部對此項交易進行了長達半年之久的反壟斷調查。

審查結果表明，微軟和諾基亞在多個市場存在縱向關聯。考慮到交易所涉業務，裝有安卓操作系統的手機占中國智能手機市場90%的市場份額，微軟具備通過其安卓許可計劃，限制下游智能手機市場競爭的能力。另外，微軟有動機直接或變相收取其他手機生產商高額專利使用費和提高征收專利許可的力度，從而可能排除、限制中國智能手機市場競爭。審查結果還表明，諾基亞交易后，有可能憑借其標準必要專利的許可，排除、限制相關市場競爭……

為此，商務部附條件批準了該案，要求微軟對與智能手機相關的標準必要專利重申，繼續遵守公平、合理、無歧視（FRAND）原則，對安卓智能手機使用的微軟非標準必要專利，進行非排他性許可，且交易后收取的費率和其他許可條件不會超過當前水平，對非標準必要專利，僅在潛在被許可人不善意談判的情況下才能尋求禁令救濟等；要求諾基亞就標準必要專利許可繼續遵循FRAND原則，不尋求不符合FRAND原則的許可條件，并就禁令、費率水平、標準必要專利的轉讓、不進行搭售等問題做出了相應承諾。

諾基亞的“前科”

對于中國商務部的擔憂，微軟執行副總裁、全球總法律顧問布拉德·史密斯日前對中國媒體表示：暫時不會提高微軟對中國安卓手機廠商的專利授權費。

微軟的這個說法聽起來給自己留了很大的回旋余地，但無法消除眾多中國專家的擔心。

“這個交易很顯然是設計過的，我們都忽略了一個細節：諾基亞公司雖然出售了手機業務卻保留了大量的手機及網絡專利組合（30000多件），一個不再生產手機的企業保留這樣大量的手機專利，這點非常可疑。”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梅新育在研討會上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就此，我們非常有理由懷疑諾基亞將在交易完成后，有可能向手機廠商榨取高額專利許可費，或發起專利侵權訴訟，從而牟利。”

專家們的擔憂并非沒有根據。據了解，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諾基亞在專利授權方面沒少撈錢。隨著諾基亞手機業務營收的持續下滑，諾基亞已經將營收來源逐漸向專利許可收入偏移。在此之前，愛立信拋售索愛之后，也在全球范圍內展開了一系列專利訴訟。

最近的兩年，諾基亞每年僅專利許可的收入就高達6.5億美元。此外，諾基亞還在近幾年陸續向蘋果、黑莓、HTC等競爭對手發起了專利訴訟，通過這些訴訟，諾基亞僅從蘋果公司就獲得了一次性支付的高達6億美元的許可收入。但這并沒有讓諾基亞滿足，為了進一步“創收”，諾基亞還在幾年間陸續向多家“代理公司”轉讓其數千件專利，以便達到在不影響自身業務的情況下通過“代理公司”向其他公司索要高額專利許可費的目的。而這些“代理公司”在拿到這些專利后，就會開始肆無忌憚地在手機制造商身上揩油，最終導致手機的制造成本提高。

中國市場可能最受傷

作為世界最大的制造國，中國包攬了全球智能手機75%的制造任務。然而，在專利技術方面，中國卻嚴重匱乏。一旦上面所說的問題真的發生，中國無疑將成為損失最為慘重的重災區。

“諾基亞目前所擁有的專利技術組合數量位居業界第二，僅次于高通，現在全球可能只有20%的智能手機生產企業沒有跟諾基亞簽署相關的專利授權，而相關公司基本都集中在中國，因此，此次并購一定會對中國的智能手機產業在專利技術和授權方面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中國移動互聯網產業聯盟秘書長李易告訴《中國經濟周刊》。

近幾年國際智能手機市場風云驟變，產生了類似諾基亞、摩托羅拉、黑莓一批沒落貴族。這些企業的共同特征是，手里還握著很多專利，于是，這幾年圍繞專利開打的官司，便呈現上升甚至泛濫的趨勢。即使是在專利積累和交叉授權方面很有話語權的華為和中興，都不得不委身于高通，乖乖購買芯片、繳納專利費，而聯想則是以不斷的收購來完成專利的積累。

“面對國外手握諸多專利的巨頭企業，絕大部分中國企業專利技術積累薄弱，多年來靠價格戰才博得消費者的好感，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另一方面，這些國外巨頭手里的技術又是智能手機的核心技術，比如芯片，目前能生產五模4G芯片的企業，只有高通和Marvell（美滿電子科技），兩者都來自美國，中國如果想要布局4G終端，就必須買這兩家公司的芯片，這個時候如果高通將專利授權費提高20倍，中國企業也沒辦法，只能買單。”

李易給《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賬，“中國的手機企業平均利潤率是0.3%，而諾基亞公開宣稱其基本專利收費不超過每部銷售價格的2%，如果交易完成后，諾基亞按照這個上限收費的話，僅來自諾基亞的專利許可費一項，國內廠商每賣一部手機就凈虧手機售價的1.7%，還不包括其他廠商的專利許可費。國內廠商將毫無利潤可言，轉嫁給消費者，似乎對于價格敏感的中國市場來說，不是個好辦法。”

對此，北京大學法學院副教授肖江平告訴《中國經濟周刊》“此時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政府及時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商務部的反壟斷局應該聯合發改委的價格司還有知識產權保護領域的社會力量一起，在專利許可方面向類似諾基亞這樣的希望通過專利授權牟利的公司表明立場，避免在專利許可方面出現壟斷或者對中國市場的價格歧視。這件事唯有政府出面，才可以及時干預，為中國智能手機產業的健康發展保駕護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