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之淚3

墨清清+周飛

第二章 兩個腦袋的邁克爾·杰克遜

因為剛才發生的事，令我感到有些丟臉，無論我如何夾緊肌肉，都別扭地覺得自己像一只夾著尾巴的狗。我屁顛顛地來到平常打工的牛排館。牛排館開在一家商場里，商場生意不好，平時沒什么人，只有吃飯時間才會客滿。于是老板娘就在吃飯時間聘請兼職以節省成本，而我就是那個兼職。

“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呀。”熟練地和老板娘打了個招呼就鉆進員工室換工作制服，我對鏡子里的自己說，“那套loli裝相當適合夏夜，一定要買下來，耶！”

快到吃飯時間了，牛排店陸續有人進來，我的任務就是在柜臺當迎賓，帶領客人找到適合的吃飯位置。父母失蹤前留下的錢不多，我得想盡辦法多打些工，以滿足我和夏夜的生活需求。沒有客人的時候我就拿出抄滿英語單詞的小字條背一背，有客人的時候就面帶笑容地說“歡迎光臨”帶他們進去，這項兼職挺輕松收入也還可以，就是每天上課都要早退。

我掛著標準的服務笑容，已經記不清帶領了幾桌客人進去，餐廳很快就滿了。由于客滿，再來的客人漸漸少了，我就偷偷低頭背起字條上的英語單詞，背著背著……一雙擦得锃亮的黑色男士尖頭皮鞋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

我急忙把字條塞到褲襠里，臉上立即掛滿標準迎賓笑容：“您好，這位客人，請問幾位？”但是我笑著笑著就僵住了。因為我看到眼前的這位客人穿著一套筆挺的黑色西裝，留著時下最流行的韓式發型，戴著一頂黑色窄邊禮帽，狹長單眼皮，嘴角奇怪地抿出一個向上的弧度，再配上他干凈得看不到一點瑕疵的皮膚，整張臉看起來有些怪異，似笑非笑，像是面具上定格住的表情。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的表情有兩個！那打著精致銀色領帶的西裝領口上頂著兩顆一模一樣的頭……

“啪，啪！”我感到頭頂的燈閃了兩下，頻率和我抽搐的眼角是一樣的。一明一暗中，我的視線直直地盯著那兩顆腦袋的西裝男人，那個男人也用定格的面具表情看著我。

我用余光偷偷環顧了一下周圍，奇怪，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我和這個兩個腦袋的西裝男。找不到其他目擊者，無法問出“請問我們看到的這個男人是不是人類”這類問題。也許這個雙頭人只是一個可憐的畸形兒呢？地球上像連體嬰這樣的畸形人類不在少數。

沉默了幾秒，我鼓起勇氣開口，結結巴巴，“請問一……一位，還是……兩……兩位啊？”

兩顆腦袋的西裝男忽然舉起他的手……這是要打人的節奏啊！警惕過頭的我猛地后退一步，沒想到西裝男只是用舉起的手把他的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了他的單眼皮瞇瞇眼。這下好了，我只能看見他那兩個下巴和兩張似笑非笑的嘴唇了。

西裝男的動作讓我更加警覺，由于他有兩個腦袋兩個帽檐，所以他的兩只手同時放在帽檐上，他莫名奇妙地這么做，一定是有緣由的。他保持這個動作大約兩秒，一道尖銳的樂聲響了起來。

Dangerous——

Dangerous？危險！身為學霸怎么會不認識這么簡單的英語單詞？我立即雙手抱胸，準備隨時發出遇襲的尖叫。

Im out of control

Dont you push it to the limit

Cause you know Im hungry for your touch

No doubt， I wanna be your lover

……

這，這不是邁克爾·杰克遜的《Dangerous》嗎？這音樂從哪來的？我看到西裝男的口袋里燈光一閃一閃，音樂正是從那里發出的。更夸張的是，西裝男跟隨著音樂就在我的面前跳起舞來，太空漫步、機械舞……應有盡有。不好啦，兩個腦袋的西裝男跳舞啦！百年難得一見啊，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心理變態啊！

“這位先生。”最后我實在受不了了，一聲大吼，“為何放棄治療？”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雙頭西裝男恰好停止了他的舞步。就像恐怖片里遇到可怕畫面的情景似的，“鏘”一聲刺耳的響聲，他猛地轉過頭，那兩張似笑非笑的面具臉同時轉過來盯著我。

“咕——”我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迅速偏移了自己的視線。同時在心里默念：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心理暗示效果不大，我還是感到有一塊黑影在悄悄靠近，這次肯定是要打人了！

“先生，大人大量啊！”我大吼一聲正視前方……前方一個人都沒有，雙頭西裝男不見了，我的面前空白一片……可是剛才的黑影哪來的？

“嗡嗡嗡——”我感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又一陣嗡響，原來黑影來自那里。抬頭一看，是一只像馬蜂似的昆蟲。它其實長得跟馬蜂一模一樣，那眼睛那嘴那腿上的絨毛那屁股上的刺，那畸形的放大了的臉以及它嘴上那對老虎鉗似的牙齒。但是為什么說像呢？因為它比我的頭還要大啊！

世界上哪有比人的腦袋還大的馬蜂呢？這貨是怪物吧！

但是我一點也不怕它，昆蟲而已嘛，趕一趕就飛走了。而且我自認為與這只馬蜂無怨無仇，它一定不會傷害我。我站在迎賓臺后面，自信地想。

說時遲那時快，“嗖”地一下，一道勁風刮過，手臂上傳來劇痛，低頭一看，那貨用老虎鉗似的牙齒緊緊咬住了我手臂上的一塊嫩肉。而且它還蠕動了兩下細長的屁股，一根黑色的小指一般粗的“針”鉆了出來。這么粗的針，扎下去得有多銷魂啊，更不用提馬蜂針里自帶的毒素了，不死也得殘。

“啪！”手上厚得像本英語書的點菜單正好派上用場，我面目猙獰地用它拍在了馬蜂屁股上，用力把馬蜂“拉”出來的針又擠壓了回去。

馬蜂顯然沒想到我會用上這招，它似乎挺痛苦，“嗡嗡”掙扎著放開了我的手臂，轉頭想去咬我拿著菜單的另一只手。

“砰！”我趁機一使勁，把它連同菜單一起拍在了墻壁上，緊接著二話不說，朝著出口拔足狂奔。奔跑過程中回頭一看，馬蜂屁股上的針深深扎進了菜單里，它一直在掙扎著想要甩掉屁股上的菜單。endprint

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我跑啊跑，原本只需一分鐘就能到達商場出口的通道越跑越長，越跑越長，我足足在里面繞了十分鐘還沒跑出來，而且更加詭異的是，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終于，狂奔了二十分鐘的我體力耗盡，實在吃不消了，而面前還是黑洞洞不見盡頭的長廊。

怎么回事？今天是怎么了？

“嗡嗡嗡——”更可怕的是，那只巨型馬蜂追了上來！它迅速飛到我面前，離我只有幾步之遙！

“哼，你這只畜生，非逼我使出殺手锏！”我大喝一聲，從容地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三根短香，以及一個打火機，“這是你逼我的哦，等泰逢大爺出來，你可別哭！”

我壓下打火機，“咔嚓”一聲，沒有火苗，連火星子都沒有。“咔嚓、咔嚓”連續幾聲，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短促，依舊打不著火！眼看著馬蜂越來越近，我急得滿頭大汗！

“泰逢，泰逢！快出來啊！”“咔嚓，咔嚓”“嗡嗡——”當巨型馬蜂飛到我面前時，打火機依舊沒有為我帶來一絲火焰。

“可惡！”我把打火機用力丟向巨型馬蜂，趁著馬蜂躲閃的空當，一矮身從它身下鉆了過去，一邊奔跑一邊大喊，“既然跑不出去，我跑回去總行了吧！”

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雖然詭異地跑不到商場門口，但是回程的時間卻和平時一樣，只花了十幾秒，我又看到了熟悉的牛排店和迎賓臺。

太好了，可以向老板娘求救！

我在內心歡呼，沖到牛排店門口，推開大門，“老板娘，救命啊！”

“嗡，嗡，嗡——”牛排店里一個人類都沒有，全都是巨型馬蜂，它們“嗡嗡”叫著或蠕動或飛行，密密麻麻布滿墻壁、天花板、地面，連熟悉的吧臺和酒柜都滿是它們的身影。

我回頭想要退后，身后的“嗡”聲也在逼近，陣陣陰風吹涼我的心。身后的走廊上不知何時鋪天蓋地飛滿了巨型馬蜂。它們用油黑發亮的眼睛看著我，嘴邊的虎鉗輕輕開合，尾部紛紛亮出蜂針，似乎是在等待一場美味的人肉大餐。

這個世界已經超過了我的認知，繼兩個腦袋跳著杰克遜的舞蹈的西裝男之后，又莫名出現了一大群巨型馬蜂……地球太危險了，我還是回火星吧。我悲壯地閉上了眼睛。

“嗡——”鋪天蓋地震耳欲聾的“嗡”聲朝我襲來……

一陣強風刮過，除了被吹得搖搖欲墜之外，我竟然沒有一點疼痛感。

怎么回事？偷偷睜開眼睛，我看到了一張蒼白皮膚黑色眼圈藍眼睛血盆大口的女鬼臉！她離我是那么近，近得我都能看見她臉上的粉末“噗噗”往下掉。

“鬼啊！”我被嚇得大叫一聲，腦袋使勁往前一頂，砸中那個女鬼的腦袋，她被我順利K.O，額頭冒著煙倒了下去，巨大身體著地，“砰”一聲發出巨響。

咦？女鬼這么有重量？

“夏天，你在干什么？”我聽到老板娘如鬼一樣的尖叫聲，她化成一道旋風沖過來，扶起地上倒下的“女鬼”，“客人，你有沒有怎么樣啊？”

我仍然站在店外的迎賓臺前，腳下是一圈又一圈不斷重復的42碼球鞋腳印，剛才我一直在原地轉圈圈，我一直沒離開過迎賓臺；地上倒著化著濃妝的女客人；老板娘要我對女客人道歉，我對她說了實話，“對不起客人，您的妝太濃，濃到我都認不出您是人是鬼了……”之后我被老板娘開除了；剛才遇到的滿屋子巨型馬蜂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今天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

（未完待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