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物啟事

孫燦燦

阿P這陣子有點背運，原先干保安干得挺好的，但有一次和老板頂撞了幾句，結果被解雇了。失業沒幾天，小蘭就整天嘮叨，埋怨他不該就這么在家吃白食，阿P想想也對，就開始琢磨起賺錢的新門路。

這天，阿P在翻報紙上的招聘信息，卻被一則關于尋物啟事的社會新聞吸引了，說的是這么一回事—

有個失主在路上貼出了一則尋物啟事，開出了高達三百元的酬金，卻只為找一只普通的黑毛鴨子。一個年輕人湊巧撿到了這只黑毛鴨，他實在不相信，有人會出三百元，要回一只最多就值三十元的鴨子，于是帶著好奇心，上門歸還了鴨子。沒想到失主當真爽快地給了他三百元的酬金。年輕人耐不住好奇，便問失主為何要做這么一樁“吃虧”的買賣，沒想到失主二話不說，當著年輕人的面就把鴨子開膛破肚，從鴨肚里掏出了一枚金戒指！失主告訴年輕人，自己喂鴨子的時候，一不留神，男友送的訂婚戒指就掉進了鴨飼料里，結果就讓鴨子吞進肚子了。所以，鴨子走丟后，勢必要高價把鴨子找回的。

看到這，阿P不由嘖嘖感嘆：誰會知道鴨子肚里有個金戒指呢，這年頭，尋物啟事里也有撈金的機會呀！從此，阿P對大街小巷張貼的尋物啟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天，阿P又在街上看招聘廣告，一不留神，一頭撞到電線桿上，疼得他直咧嘴。不過，很快他又來了精神，他看到電線桿上貼著一張“尋物啟事”，還配了一張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只斑點狗，憨態可掬，十分可愛。那啟事上說，失主叫胡鐵，在城南關幸福小區居住。那斑點狗是中外混血的品種，也是他家的心愛之物，視為掌上明珠。此狗于一周前丟失，狗走丟之后，妻子和兒子十分傷心，都日日以淚洗面。所以，若有人能送還，愿付給八千元酬金。

阿P看罷心中暗喜：來生意了，還是個大活兒。可又一想，這不是大海撈針嗎？到哪里能找到這家的斑點狗呢？

正想著，突然，阿P的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小伙子問：“大哥，請問到縣衛生防疫站怎么走？我去打疫苗。”

小伙子自稱叫“猴子”，腿肚子上被狗咬傷了。阿P忙問是被誰家的狗咬的，“猴子”憤憤不平地說：“唉，別提啦，那老頭蠻不講理，根本不承認是他家的狗咬的，死活不肯出打疫苗的錢，太可惡啦！”

阿P接著問：“你有證據嗎？”

“猴子”掏出手機：“我拍了照片。”阿P一看，高興得差點叫出來，照片上正是胡鐵家的斑點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阿P強壓住喜悅之情，生怕對方發現自己的秘密，他裝模作樣地說：“這是誰家的狗，它現在哪里？我去給你討個說法，太不像話了！”

“猴子”聽了很高興，忙從兜里掏出香煙，遞給阿P一支，還給點上了火，說道：“離這不遠，不到三里路，是一個姓黃的老頭，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今天我算是遇上見義勇為的人啦！”說完，“猴子”也顧不上腿上有傷了，一瘸一拐地領著阿P去找黃老頭。

兩人不知兜兜轉轉地走了多少路，才找到一處偏僻的出租屋，見到了黃老頭。黃老頭問明來意后，就把兩人讓到屋里，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是不肯出錢，這只狗不是我的，是我一周前在路上撿的流浪狗。估計原來的狗主人家生活條件不錯，它每天要吃豬肉、喝牛奶，我都喂不起了，早就想出手，苦于沒遇到買主。今天，‘猴子來我家串門，狗見他尖嘴猴腮，以為他是個壞人，就沖他嚷嚷，還咬了他一口。我是個低保戶，沒錢給‘猴子打疫苗。”

阿P聽完，立馬利索地掏出二百元錢，遞給“猴子”，說：“你快去打疫苗吧，別誤了事，得了狂犬病可不是小事啊！”

“猴子”得了便宜，接過錢，對阿P千恩萬謝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接著，阿P又對黃老頭說：“你是個窮人，它卻是個富貴命，這咋辦？還是我來幫你的忙吧，我把狗買下，你開個價吧！”

黃老頭面帶微笑，用手撓撓頭，說：“我是個實誠人，也不會漫天要價，養了這些天，光肉和牛奶已花費一千多了，你就給兩千塊錢吧！”

阿P二話沒說，給了錢就把狗帶走了，他心想：這黃老頭和“猴子”都是土包子，沒文化，信息不靈通。這狗我一轉手就能賺六千塊。俗話說：兩個大腿一樣粗，該誰享福誰享福。

阿P按照廣告上的地址，打了車，很快就找到了胡鐵的住所。斑點狗見了胡鐵好像很興奮，圍著他轉來轉去，阿P心中暗想：這狗和胡鐵很熟，一定是他的狗，錢就要到手了！

沒想到胡鐵把臉一沉，說：“這狗確實很像我丟的那只，但它不是我的那只狗。很遺憾，我不能兌現懸賞的酬金。”

阿P聽糊涂了，忙問：“為什么？明明是你的斑點狗呀！”

“我給你看一段視頻，你就明白了。”說罷，胡鐵走進屋里，打開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只斑點狗，正與主人一起看電視，當電視播放一段牛奶的廣告時，斑點狗立刻“汪汪”地叫了起來。接著，胡鐵又打開了另一段視頻，就是那段牛奶的廣告，在播放這段廣告時，眼前的斑點狗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胡鐵冷冷地笑了笑，說：“你看見了嗎？我的那只斑點狗，平時只要看到這段廣告就會叫的，而你送來的這只不會，所以這不是我的狗。不過，我看在你送狗上門的分上，可以收下，但最高只能給你五百塊，因為它只是只普普通通的小狗，是‘贗品。”

阿P腸子都悔青了，氣得差點暈過去。若把狗帶回去吧，又怕老婆罵他缺心眼，財迷心竅；賣了吧，一時半會兒能賣給誰去呢？他左右為難，最后一跺腳，狠了狠心，從胡鐵手里接過那五百元錢，揚長而去。

阿P一走，胡鐵就掏出手機：“猴子啊，你快過來一趟，給這只狗美美容，把它給黃老頭帶過去，再貼幾張尋物啟事，價錢要高點。剛才那小子太好忽悠了，我給他看了一段合成的視頻，他傻乎乎地就相信了，哈哈！”

回到家，阿P越想越不對勁，當他再次想去找胡鐵和黃老頭對質時，竟發現他們的住處都已人去樓空了。阿P這才知道自己真的上了當，后悔不已。

從那以后，阿P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愛占小便宜了。每天起得特別早，幫老婆做家務，輔導兒子做作業，還在街上租了個攤位，做起了水果批發生意。出門時，阿P身上總愛帶上一把小鏟子，見到胡亂張貼的小廣告、尋物啟事，就一一把它們鏟掉，受到了大家的稱贊。

一天，阿P又看到了一張尋物啟事，要尋找一只斑點狗，懸賞一萬元。那啟事貼得賊結實，用鏟子也鏟不掉。阿P心想：雖然鏟不掉，也要給大家提個醒，免得上當受騙。他掏出一支鋼筆，在上面寫了兩個字：“假的。”第二天他路過時，發現有人又在前面添了兩個字，變成“不是假的”，于是，阿P又在“不”的旁邊添了一個“辶”，變成了“還是假的”，以后就沒人動了。阿P這下可樂了，他得意洋洋地吹噓道：“詐騙，我不行；玩文字游戲，我還不贏你啊！”